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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閑陸厥陸襄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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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字遐業,慧曉兄子也。有風概,與人交不苟合,少為同郡張緒所知。仕至揚州別駕。齊明帝崩,閑謂所親人曰:「宮車晏駕,百司將聽塚宰。主上地重才弱,必不能振,難將至矣。」乃感心疾,不復預州事。永元末,刺史始安王遙光據東府作亂,或勸去之。閑曰:「吾為人吏,何可逃死。」台軍攻陷城,閑以綱佐被收,至杜姥宅,尚書令徐孝嗣啟閑不預逆謀。未及報,徐世標命殺之。閑四子:厥、絳、完、襄也。 絳字魏卿,時隨閑,抱頸求代死,不獲,遂以身蔽刀刃,行刑者俱害之。 *** 厥,字韓卿,少有風概,好屬文。齊永明九年,詔百官舉士,同郡司徒左西曹掾顧暠之表薦厥,州舉秀才。時盛為文章,吳興沈約、陳郡謝朓、琅邪王融以氣類相推轂,汝南周顒善識聲韻。約等文皆用宮商,將平上去入四聲,以此制韻,有平頭、上尾、蜂腰、鶴膝。五字之中,音韻悉異,兩句之內,角徵不同,不可增減。世呼為「永明體」。沈約《宋書謝靈運傳》後又論其事,厥與約書曰: 范詹事《自序》:「性別宮商,識清濁,特能適輕重,濟艱難。古今文人多不全了斯處,縱有會此者,不必從根本中來。」尚書亦雲:「自靈均以來,此秘未睹。或暗與理合,匪由思至。張、蔡、曹、王曾無先覺,潘、陸、顏、謝去之彌遠。」大旨欲「宮商相變,低昂舛節,若前有浮聲,則後須切響,一簡之內,音韻盡殊,兩句之中,輕重悉異」。辭既美矣,理又善焉;但觀歷代眾賢似不都諳此處,而雲「此秘未睹」,近於誣乎?。案范雲「不從根本中來」,尚書雲「匪由思至」,斯則揣情謬于玄黃,摘句著其音律也。范又雲「時有會此者」,尚書雲「或暗與理合」。則美詠清謳,有辭章調韻者,雖有差謬,亦有會合。推此以往,可得而言。夫思有合離,前哲同所不免;文有開塞,即事不得無之。子建所以好人譏彈,士衡所以遺恨終篇。既曰遺恨,非盡美之作。理可詆訶,君子執其詆訶,便謂合理為暗,豈如指其合理,而寄詆訶為遺恨邪? 自魏文屬論,深以清濁為言;劉楨奏書,大明體勢之致。齟齬妥帖之談,操末續顛之說,興玄黃於律呂,比五色之相宣。苟此秘未睹,茲論為何所指邪?愚謂前英已早識宮徵,但未屈曲指的,若今論所申。至於掩瑕藏疾,合少謬多,則臨淄所雲「人之著述,不能無病」者也。非知之而不改,謂不改則不知,斯曹、陸又稱「竭情多悔,不可力強」者也。今許以有病有悔為言,則必自知無悔無病之地。引其不了不合為暗,何獨誣其一合一了之地乎?意者亦質文時異,今古好殊,將急在情物,而緩於章句。情物,文之所急,美惡猶且相半;章句,意之所緩,故合少語診多。義兼於斯,必非不知明矣。《長門》、《上林》,殆非一家之賦;《洛神》、《池雁》,便成二體之作。孟堅精正,《詠史》無虧於東主;平子恢富,《羽獵》不累於憑虛。王粲《初征》,他文未能稱是。楊修敏捷,《暑賦》彌日不獻。率意寡尤,則事促乎一日,翳翳愈伏,而理賒于七步。一人之思,遲速天懸;一家之文,工拙壞隔,何獨宮商律呂必責其如一邪?論者乃可言未窮其致,不得言曾無先覺也。 約答曰: 宮商之聲有五,文字之別累萬。以累萬之繁,配五聲之約,高下低昂,非思力所學,又非止若斯而已。十字之文,顛倒相配;字不過十,巧曆已不能盡,何況複過於此者乎?靈均以來,未經用之於懷抱,固無從得其仿佛矣。若斯之妙,而聖人不尚,何耶?此蓋曲折聲韻之巧,無當於訓義,非聖哲玄言之所急也,是以子雲譬之「雕蟲篆刻」,雲「壯夫不為」。自古辭人豈不知宮羽之殊、商徵之別?雖知五音之異,而其中參差變動,所昧實多,故鄙意所謂「此秘未睹」者也。以此而推,則知前世文士,便未悟此處。若以文章之音韻,同弦管之聲曲,美惡妍蚩,不得頓相乖反。譬猶子野操曲,安得忽有闡緩失調之聲?以《洛神》比陳思他賦,有似異手之作,故知天機啟,則律呂自調;六情滯,則音律頓舛也。士衡雖雲煥若縟錦,寧有濯色江波,其中複有一片是衛文之服?此則陸生之言,即複不盡者矣。韻與不韻,複有精粗,輪扁不能言之,老夫亦不盡辯此。 約論四聲,妙有詮辯,而諸賦亦往往與聲韻乖。時有王斌者,不知何許人。著《四聲論》行于時。斌初為道人,博涉經籍,雅有才辯,善屬文,能昌導而修容儀。嘗弊衣於瓦官寺聽雲法師講《成實論》,無複坐處,唯僧正慧超尚空席,斌直坐其側。慧超不能平,乃罵曰:「那得此道人,祿蔌似隊父唐突人?」因命驅之。斌笑曰:「既有敘勳僧正,何為無隊父道人?」不為動。而撫機問難,辭理清舉,四座皆屬目。後還俗,以詩樂自樂,人莫能名之。 永元元年,始安王遙光反,厥父閑被誅,厥坐系尚方。尋有赦,厥感慟而卒,年二十八。文集行於世。時有會稽虞炎以文學與沈約俱為文惠太子所遇,意眄殊常,官至驍騎將軍。 *** 襄,字師卿,厥第四弟也。本名衰字趙卿,有奏事者誤字為襄,梁武帝乃改為襄字師卿。天監三年,都官尚書范岫表薦襄,起家著作佐郎。後昭明太子統聞襄業行,啟武帝引與遊處。自廬陵王記室除太子洗馬,遷中舍人,並掌管記。出為揚州中從事,以父終此官,固辭。武帝不許,聽與府司馬換廨居之。 昭明太子敬耆老,襄母年將八十,與蕭琛、傅昭、陸杲每月常遣存問,加賜珍羞衣服。襄母常卒患心痛,醫方須三升粟漿。時冬月,日又逼暮,求索無所,忽有老人詣門貨漿量如方劑。始欲酬直,無何失之,時以襄孝感所致。後為太子家令,複掌管記,母憂去職。襄年已五十,毀頓過禮,太子憂之,日遣使誡喻。 大通七年,為鄱陽內史。先是郡人鮮於琮服食修道法,常入山采藥,拾得五色幡毦,又於地中得石璽,竊怪之。琮先與妻別室,望琮所處常有異氣,益以為神。大同元年,遂結門徒殺廣晉令王筠,號上願元年,署置官屬。其黨轉相誑惑,有眾萬餘人,將出攻郡。襄先已率人吏修城隍為備,及賊至,破之,生獲琮。時鄰郡豫章、安成等守宰案其黨與,因求貨賄,皆不得其實。或有善人盡室罹禍,唯襄郡枉直無濫。人作歌曰:「鮮於抄後善惡分,人無橫死賴陸君。」 又有彭、李二家,先因忿爭,遂相誣告。襄引入內室,不加責誚,但和言解喻之。二人感恩,深自悔咎。乃為設酒食令其盡歡,酒罷同載而還,因相親厚。人又歌曰:「陸君政,無怨家。鬥既罷,讎共車。」在政六年,郡中大寧。郡人李睍等四百二十人詣闕拜表,陳襄德化,求於郡立碑,降敕許之。又表乞留襄,襄固乞還。 太清元年,為度支尚書。侯景圍台城,以襄直侍中省。城陷,襄逃還吳。景將宋子仙進攻錢唐,會海鹽人陸黯舉義襲郡,殺偽太守蘇單于,推襄行郡事。時淮南太守文成侯蕭寧,逃賊入吳,襄遣迎寧為盟主,遣黯及兄子映公帥眾躡子仙,與戰,黯敗走,吳下軍聞之亦散。襄匿於墓下,一夜憂憤卒。襄弱冠遭家禍,釋服猶若居憂,終身蔬食布衣,不聽音樂,口不言殺害五十年。侯景平,元帝贈侍中,追封余幹縣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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