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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宗室傳(2)


  安陸昭王沔,字景業,善容止。仕宋位中書郎。建元元年,封安陸侯,為五兵尚書。出為吳郡太守,政有能名。竟陵王子良與之書曰:「竊承下風,數十年來,姑蘇未有此政。」武帝嘉其能,累遷甯蠻校尉、雍州刺史,加都督。沔留心辭訟,人人呼至案前,親自顧問,有不得理者,勉喻之,退皆無恨,為百姓所畏愛。及卒,喪還,百姓緣沔水悲泣設祭,於峴山為立祠。諡曰昭侯。明帝少相友愛,時為僕射,領衛尉,表求解職,私第展哀,詔不許。每臨沔靈,輒慟絕,哭不成聲。建武元年,贈司徒、安陸王。

  子寶晊嗣,永元元年,改封湘東王。東昏廢,寶晊望物情歸己,坐待法駕,既而城內送款于梁武帝。宣德太后臨朝,拜太常,不自安。謀反,及弟江陵公寶賢、霄城公寶宏皆伏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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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吳侯景先,高帝從子也。祖爰之,員外郎。父敬宗,始興王國中軍。景先少孤,有至性。隨母孔氏,為舅氏鞠養。高帝嘉之,常相提攜。及鎮淮陰,以景先領軍主自隨,防衛城內,委以心腹。武帝為廣興郡,啟高帝求景先同行,除武帝甯朔府司馬,自此常相隨逐。建元元年,為太子左衛率,封新吳縣伯,見委任,勢傾天下。景先本名道先,乃改為景先,以避上諱。

  初,武帝少年,與景先共車,行泥路,車久故壞,至領軍府西門,車轅折,俱狼狽。景先謂帝曰:「兩人脫作領軍,亦不得忘今日艱辛。」及武帝踐阼,詔以景先為兼領軍將軍。拜日,羽儀甚盛,傾朝觀矚。拜還,未至府門,中詔:「相聞領軍,今日故當無折轅事邪?」景先奉謝。景先事上盡心,故恩寵特密。初西還,上坐景陽樓召景先語,故舊唯豫章王一人在席而已。轉中領軍。車駕射雉郊外,景先常甲仗從,廉察左右。尋進爵為侯。

  始升明中,沈攸之於荊州舉兵,武帝時鎮江州盆城,景先夜乘城,忽聞塹中有小兒呼蕭丹陽,未測何人,聲聲不絕。試問誰,空中應雲:「賊尋當平,何事嚴防?」語訖不復言。即窮討之,了不見。明旦以白帝,帝曰:「攸之自無所至,焉知汝後不作丹陽尹?」景先曰:「寧有作理。」尋而攸之首至。及永明三年,詔以景先為丹陽尹,謂曰:「此授欲驗往年盆城塹空中言耳。」後假節、司州諸軍事。卒,諡曰忠侯。

  子毅,位北中郎司馬。性奢豪,好弓馬,為明帝所疑忌。王晏事敗,並陷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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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豐伯赤斧,高帝從祖弟也。祖隆子,衛軍錄事參軍。父始之,冠軍中兵參軍。

  赤斧以和謹為高帝所知。高帝輔政,為黃門侍郎、淮陵太守。順帝遜位,於丹陽故所立宮,上令赤斧輔送,至因留防衛,薨乃還。後為雍州刺史,在州不營產利,勤於奉公。遷散騎常侍、左衛將軍。武帝親遇,與蕭景先相比。封南豐縣伯,遷給事中、太子詹事,卒。家貧無絹為衾,武帝聞之,愈加惋惜,諡懿伯。子穎胄襲爵。

  穎胄,字雲長,弘厚有父風。起家秘書郎。高帝謂赤斧曰:「穎胄輕朱被身,覺其趨進轉美,足慰人意。」遷太子舍人。遭父喪,感腳疾,數年然後能行,武帝有詔慰勉之,賜以醫藥。除竟陵王司徒外兵參軍,晉熙王文學。

  穎胄好文義,弟穎基好武勇。武帝登烽火樓,詔群臣賦詩,穎胄詩合旨。上謂穎胄曰:「卿文弟武,宗室便不乏才。」上以穎胄勳戚子弟,自中書郎除左軍將軍,知殿內文武事,得入便殿。出為新安太守,吏人懷之。後除黃門郎,領四廂直。遷衛尉。

  明帝廢立,穎胄從容不為同異,乃引穎胄預功。建武二年,進爵為侯,賜以常所乘白牜俞牛。明帝每存儉約,欲鑄壞太官元日上壽銀酒槍,尚書令王晏等咸稱盛德,穎胄曰:「朝廷盛禮,莫過三元,此一器既是舊物,不足為侈。」帝不悅。後預曲宴,銀器滿席,穎胄曰:「陛下前欲壞酒槍,恐宜移在此器也。」帝甚慚。

  後為廬陵王后軍長史、廣陵太守,行兗州府事。是年,魏揚聲當飲馬長江,帝懼,敕穎胄移居人入城,百姓驚恐,席捲欲南度,穎胄以魏軍尚遠,不即施行,魏軍亦尋退。仍為南兗州刺史,加都督。和帝為荊州,以穎胄為西中郎長史、南郡太守,行荊州府州事。時江祏專執朝權,此行由祏,穎胄不平,曰:「江公蕩我輩出。」

  東昏侯誅戮群公,委任廝小,崔、陳敗後,方鎮各懷異計。永元二年十月,尚書令臨湘侯蕭懿及弟衛尉暢見害,先遣輔國將軍劉山陽就穎胄兵襲梁武帝。帝時為雍州刺史,將起兵,慮穎胄不同,遣穎胄親人王天武詣江陵,聲雲山陽西上,並襲荊、雍,書與穎胄,勸同舉兵,穎胄意猶未決。初,山陽出南州,謂人曰:「朝廷以白虎幡追我,亦不復還矣。」席捲妓妾,盡室西行。至巴陵,遲回十餘日不進。梁武帝複遣天武齎書與穎胄,設奇略以疑之。是時或雲山陽謀殺穎胄,以荊州同舉。山陽至,果不敢入城。穎胄計無所出,夜遣錢唐人朱景思呼西中郎城局參軍席闡文、諮議參軍柳忱閉齋定議。闡文曰:「蕭雍州畜養士馬,非複一日。江陵素畏襄陽人,人眾又不敵,取之不可必制,制之,歲寒複不為朝廷所容。今若殺山陽,與雍州舉事,立天子以令諸侯,霸業成矣。山陽持疑不進,是不信我,今斬送天武,則彼疑可釋。至而圖之,罔不濟矣。」忱亦勸焉。穎胄乃斬天武,以示山陽。山陽大喜,輕將步騎數百到州,闡文勒兵斬之,傳首于梁武。東昏聞山陽死,發詔討荊、雍。穎胄有器局,既唱大事,眾情歸之。長沙寺僧鑄黃金為龍,數千兩埋土中,曆相傳付,稱為下方黃鐵,穎胄因取此龍,以充軍實。乃歎曰:「往年江祏斥我,至今始知禍福之無門也。」十二月,移檄建鄴。

  三年正月,和帝為相國,穎胄為左長史,進號鎮軍將軍,於是始選用方伯。梁武屢表勸和帝即尊號,穎胄使別駕宗史撰定禮儀。上尊號、改元。於江陵立宗廟南北郊。州府城門,悉依建康,官置尚書五省,以城南射堂為蘭台,南郡太守為尹。建武中,荊州大風雨,龍入柏齋中,柱壁上有爪足處,刺史蕭遙欣恐畏,不敢居之,至是以為嘉福殿。中興元年三月,穎胄為侍中、尚書令、監八州軍事、荊州刺史,留衛西朝。以弟穎達為冠軍將軍。及楊公則等率師隨梁武圍郢城,穎達會軍於漢口,與王茂、曹景宗等攻陷郢城。梁武進漂州,使與曹景宗破東昏將李居士。又從下東城。

  初,梁武之起也,巴東太守蕭惠訓子璝、巴西太守魯休烈弗從,舉兵侵荊州,敗輔國將軍任漾之於峽口,穎胄遣軍拒之,而梁武已平江、郢,圍建康。時穎胃輔帝王,有安重之勢。素能飲酒,啖白肉膾至三鬥。自以職居上將,不能拒制璝等,憂愧發疾而卒。州中秘之,使似其書者假為教命。時梁武圍建康,住石頭,和帝密詔報穎胄凶問,亦秘不發喪。及建康平,蕭璝亦眾懼而潰,和帝乃始發喪,詔贈穎胄丞相,前後部羽葆、鼓吹,班劍三十人,蒨輬車,黃屋左纛。梁天監元年,追封巴東郡公。喪還,武帝車駕臨哭渚次,葬依晉王導、齊豫章王故事。諡曰獻武。

  弟穎達,少好勇使氣。穎胄齊建武末行荊州事,穎達亦為西中郎外兵參軍,俱在西府。齊季多難,頗不自安,因與兄穎胄舉兵。穎達弟穎孚,自建鄴為廬陵人修景智潛引,與南歸。穎孚緣山逾嶂,僅免。道中絕糧,後因食過飽而卒。建康平,梁武帝以穎達為前將軍、丹陽尹。及受禪,贈穎孚右衛將軍,封穎達作唐侯,位侍中、衛尉卿。出為豫章內史,意甚憒憒。未發前,預華林宴,酒後於座辭氣不悅。沈約因勸酒,欲以釋之。穎達大罵約曰:「我今日形容,正是汝老鼠所為,何忽複勸我酒!」舉坐驚愕。帝謂之曰:「汝是我家阿五,沈公宿望,何意輕脫。若以法繩汝,汝複何理?」穎達竟無一言,唯大涕泣,帝心愧之。未幾,遷江州刺史。少時,懸瓠歸化,穎達長史沈禹等苛刻,為盜所害,眾頗疑穎達,或傳謀反。帝遣直閣將軍張豹子稱江中討盜,實使防之。穎達知朝廷之意,唯飲酒不知州事。後卒于左衛將軍,諡康侯。

  子敏嗣,位新安太守,好射雉,未嘗在郡,辭訟者遷於畎焉。後張弩損腰而卒。

  第七子斅,太清初,為魏興太守。梁州刺史、宜豐侯循以為府長史。梁州有古墓名曰「尖塚」,或雲張騫墳,欲有發者,輒聞鼓角與外相拒,椎埋者懼而退。斅謂無此理,求自監督。及開,唯有銀鏤銅鏡方尺。斅時居母服,清談所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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