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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武帝劉裕本紀(2)


  四月戊子,奉武陵王遵為大將軍,承制,大赦,惟桓氏一祖後不免。桓玄之篡,王謐佐命,手解安帝璽紱。及義旗建,眾謂謐宜誅,惟帝素德謐,保持之。劉毅嘗因朝會,問謐璽紱所在,謐益懼。及王愉父子誅,謐從弟諶謂謐曰:「王駒無罪而誅,此是剪除勝己,兄既桓氏黨附,求免得乎?」駒,愉小字也。謐懼,奔曲阿。帝牘白大將軍迎還,複其位。玄挾天子走江陵,又浮江東下。與劉毅、何無忌、劉道規等遇于崢嶸洲,眾軍大破之。

  玄党殷仲文奉晉二皇后還建鄴。玄複挾天子至江陵,因走南郡,太守王騰之、荊州別駕王康產奉天子入南郡府。

  初,益州刺史毛璩遣從孫佑之與參軍費恬送弟喪下州,璩弟子修之,時為玄屯騎校尉,誘玄入蜀,至枚回洲,恬與佑之迎射之,益州督護馮遷斬玄,傳首建鄴。玄從子振逃于華容之湧中,招集逆黨,襲江陵城,騰之、康產皆被殺。桓謙先匿沮川,亦聚眾應振。為玄舉哀,立喪庭。謙率眾官奉璽綬于安帝。劉毅、何無忌進及桓振戰,敗績於靈溪。

  十月,帝領青州刺史,甲仗百人入殿。

  義熙元年正月,毅等至江津,破桓謙、桓振,江陵平。三月甲子,晉帝至自江陵。庚子,詔進帝侍中、車騎將軍、都督中外諸軍、錄尚書事。帝固讓,旋鎮丹徒。九月乙巳,加帝領兗州刺史。

  盧循浮海破廣州,獲刺史吳隱之,即以循為廣州刺史,以其党徐道覆為始興相。

  二年三月,進帝督交、廣二州。十月,論匡複勳,封帝豫章郡公,邑萬戶,賜絹三萬匹。其餘封賞各有差。

  三年十二月,司徒、錄尚書、揚州刺史王謐薨。

  四年正月,征帝入輔,授侍中、車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揚州刺史、錄尚書事,徐、兗二州刺史如故。表解兗州。先是,帝遣冠軍劉敬宣伐蜀賊譙縱,無功而還。九月,帝以敬宣挫退,遜位,不許。十月,乃降為中軍將軍,開府如故。

  五年二月,偽燕主慕容超大掠淮北。三月,帝抗表北討,以丹陽尹孟昶監中軍留府事。乃浮淮入泗,五月,至下邳。留船,步軍進琅邪,所過築城留守。

  超大將公孫五樓請斷大峴,堅壁清野以待,超不從。初,謀是役,議者以為賊若嚴守大峴,軍無所資,何能自反?帝曰:「不然。鮮卑性貪,略不及遠,既幸其勝,且愛其穀,必將引我,且亦輕戰。師一入峴,吾何患焉?」及入峴,帝舉手指天曰:「吾事濟矣」。眾問其故,帝曰:「師既過險,士有必死之志,餘糧棲畝,軍無匱乏之憂,勝可必矣。」六月,超留羸老守廣固,使其廣甯王賀剌盧及公孫五樓悉力據臨朐。去城四十裡有巨蔑水,超告五樓急據之。比至,為龍驤將軍孟龍符所保,五樓乃退。

  大軍分車四千兩為二翼,方軌徐行,車張幰,禦者執槊,以騎為遊軍,軍令嚴肅。比及臨朐,賊騎交至,帝命兗州刺史劉藩、並州刺史劉道憐等陷其陣。日向昃,戰猶酣,帝用參軍胡藩策,襲克臨朐,賊乃大奔。超遁還廣固。獲其玉璽、豹尾、輦等,送於都。丙子,克廣固大城,超固其小城。乃設長圍以守之,館谷於青土,停江、淮轉輸。

  七月,超尚書郎張綱乞師于姚興,自長安反,泰山太守申宣執送之。綱有巧思,先是,帝修攻具,城上人曰:「汝不得張綱,何能為也。」及至,升諸樓車以示之,城內莫不失色。超既求救不獲,綱反見虜,乃求稱藩,割大峴為界,獻馬千匹,不聽。時姚興遣使,聲言將涉淮左,帝謂曰:「爾報姚興,我定青州,將過函穀,虜能自送,今其時矣。」錄事參軍劉穆之遽入曰:「此言不足威敵,容能怒彼。若鮮卑未拔,西羌又至,公何以待之?」帝乃笑曰:「此兵機也,非子所及。羌若能救,不有先聲,是自強也。」十月,張綱修攻具成,設飛樓縣梯,木幔板屋,冠以牛皮,弓矢無所用之。劉毅遣上党太守趙恢以千餘人來援,帝夜潛遣軍會之。明旦,恢眾五千,方道而進,每晉使將到,輒複如之。

  六年二月丁亥,屠廣固,超逾城走,追獲之,斬于建康市。殺其王公以下,納生口萬余,馬二千匹。

  初,帝之北也,徐道覆勸盧循乘虛而出,循不從,道覆乃至番禺說循曰:「今日之機萬不可失。若克京都,劉公雖還,無能為也。」循從之。是月,寇南康、盧陵、豫章諸郡,郡守皆奔走。時帝將鎮下邳,進兵河、洛,及征使至,即日班師。鎮南將軍何無忌與道覆戰,敗死于豫章。內外震駭,朝議欲奉乘輿北走。帝次山陽,聞敗,卷甲與數十人造江上征問,知賊尚未至。

  四月癸未,帝至都。劉毅自表南征,帝以賊新捷鋒銳,須嚴軍偕進,使劉藩止之,毅不從。五月壬午,盧循敗毅于桑落洲。及審帝凱入,相視失色,欲還尋陽,平江陵,據二州以抗朝廷。道覆請乘勝遂下,爭之旬日,乃從。

  于時北師始還,傷痍未複,戰士才數千,賊眾十余萬,舳艫亙千里。孟昶、諸葛長人懼,欲擁天子過江,帝曰:「今兵士雖少,猶足一戰,若其克濟,臣主同休;如其不然,不復能草間求活,吾計決矣。」初,帝征慕容超,惟孟昶勸行。丙辰,昶乃表天子,引罪,仰藥而死。

  時議者欲分兵屯守諸津,帝曰:「賊眾我寡,分其兵則人測虛實,一處失利,則沮三軍之心,若聚眾石頭,則眾力不分。」戊午,帝移鎮石城。乙丑,賊大至,帝曰:「賊若新亭直上,且將避之;若回泊蔡洲,成禽耳。」徐道覆欲自新亭焚舟而戰,循多疑少決,每求萬全,乃泊蔡洲以待軍潰。帝登石頭以望,見之,悅。庚辰,賊設伏于南岸,疑兵向白石。帝率劉毅、諸葛長人北拒焉,留參軍徐赤特戍查浦,戒令勿戰。帝既北,賊焚查浦而至張侯橋,赤特與戰,大敗。賊進屯丹陽郡。帝馳還石頭,斬徐赤特。解甲久之。乃出陣于南塘。七月庚申,循自蔡洲退,將還歸尋陽,帝遣輔國將軍王仲德等追之。使建威將軍孫處自海道襲番禺,戒之曰:「我十二月必破祆寇,卿亦足至番禺,先傾其巢窟也。」十月,帝率舟師南伐,使劉毅監太尉留府。是月,徐道覆寇江陵,荊州刺史劉道規大破之,道覆走還湓口。十一月,孫處至番禺,克其城,盧循父嘏奔始興,處撫其人以守。十二月己卯,大軍次大雷。庚辰,賊方江而下,帝躬提幡鼓,命眾軍齊力擊之,軍中多萬鈞神弩,所至莫不摧陷。帝自于中流蹙之,因風水之勢,賊艦悉薄西岸,岸上軍先備火具焚之,大敗。循還尋陽,遂走豫章,悉力柵左裡。丙申,大軍次左裡,將戰,帝麾之,麾竿折,幡沉于水,眾鹹懼,帝笑曰:「昔覆舟之役亦如此,今勝必矣。」攻其柵,循單舸走,眾皆降。師旋,晉帝遣侍中黃門勞師於行所。

  七年正月己未,振旅而歸,改授大將軍、揚州牧,給班劍二十人,本官並如故。固辭。凡南北征伐戰亡者,並列上賻贈,屍喪未反者,遣主帥迎接,致還本土。二月,盧循至番禺,為孫處所破,收余眾南走。劉藩、孟懷玉斬徐道覆於始興。

  自晉中興以來,朝綱弛紊,權門兼併,百姓流離,不得保其產業。桓玄頗欲厘改,竟不能行。帝既作輔,大示軌則,豪強肅然,遠近禁止。至是,會稽余姚唐亮複藏匿亡命千餘人。帝誅亮,免會稽內史司馬休之。

  晉帝又申前詔,帝固辭。於是改授太尉、中書監,乃受命,奉送黃鉞。交州刺史杜惠度斬盧循父子,函七首送都。

  先是,諸州郡所遣秀才、孝廉多非其人,帝乃表申明舊例,策試之。

  荊州刺史劉道規疾患,求歸,八年四月,改授豫州刺史,以豫州刺史劉毅代之。毅既有雄才大志,與帝俱興複晉室,自謂京城、廣陵功足相抗,雖權事推帝,而心不服也。厚自矜許,朝士素望者並多歸之,與尚書僕射謝混、丹陽尹郗僧施並深相結。及鎮江陵,豫州舊府多割以自隨,請僧施為南蠻校尉。帝知毅終為異端,心密圖之。毅至西,稱疾篤,表求從弟兗州刺史藩以為副貳,帝偽許焉。九月,藩入朝,帝命收藩及謝混,並賜死。自表討毅,又假黃鉞,率諸軍西征。以前鎮軍將軍司馬休之為平西將軍、荊州刺史,兗州刺史道憐鎮丹徒,豫州刺史諸葛長人監太尉留府事,加太尉司馬丹陽尹劉穆之建威將軍,配以實力。壬午,發建鄴,遣參軍王鎮惡、龍驤將軍蒯恩前襲江陵,克之,毅及黨與皆伏誅。

  十一月,帝至江陵,分荊州十郡為湘州,帝仍進督焉。以西陵太守朱齡石為益州刺史,使伐蜀。晉帝進帝太傅、揚州牧,加羽葆、鼓吹,班劍二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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