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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省水利志(4)


  二十四年,浚南京後湖。初,胡體乾按吳,以松江泛溢,進六策:「曰開川,曰浚湖,曰殺上流之勢,曰決下流之壑,曰排潮漲之沙,曰立治田之規。是年,呂光洵按吳,複奏蘇、松水利五事:

  一曰廣疏浚以備瀦泄。三吳澤國,西南受太湖諸澤,水勢尤卑。東北際海,岡隴之地,視西南特高。高苦旱,卑苦澇。昔人於下流疏為塘浦,導諸湖水北入江,東入海,又引江潮流衍於岡隴外。瀦泄有法,水旱無患。比來縱浦橫塘,多堙不治,惟黃浦、劉河二江頗通。然太湖之水源多勢盛,二江不足以泄之。岡隴支河又多壅絕,無以資灌溉。於是高下俱病,歲常告災。宜先度要害,於澱山等茭蘆地,導太湖水散入陽城、昆承、三泖等湖。又開吳淞江及大石、趙屯等浦,泄澱山之水以達於海。浚白茆、鯰魚諸口,泄昆承之水以注於江。開七浦、鹽鐵等塘,泄陽城之水以達於江。又導田間之水,悉入小浦,以納大浦,使流者皆有所歸,瀦者皆有所泄。則下流之地治,而澇無所憂矣。乃浚艾祁、通波以溉青浦,浚顧浦、吳塘以溉嘉定,浚大瓦等浦以溉昆山之東,浚許浦等塘以溉常熟之北,浚臧村等港以溉金壇,浚澡港等河以溉武進。凡隴岡支河堙塞不治者,皆浚之深廣,使複其舊。則上流之地亦治,而旱無所憂矣。此三吳水利之經也。

  一曰修圩岸以固橫流。蘇、松、常、鎮東南下流,而蘇、松又常、鎮下流,易瀦難泄。雖導河浚浦引注江海,而秋霖泛漲,風濤相薄,則河浦之水逆行田間,沖齧為患。宋轉運使王純臣嘗令蘇、湖作田塍禦水,民甚便之。司農丞郟亦雲:「治河以治田為本。」故老皆雲,前二三十年,民間足食,因餘力治圩岸,田益完美。近皆空乏,無暇修繕,故田圩漸壞,歲多水災。合敕所在官司專治圩岸。岸高則田自固,雖有霖澇,不能為害。且足制諸湖之水鹹歸河浦中,則不待決泄,自然湍流。而岡隴之地,亦因江水稍高,又得畝引以資灌溉,不特利於低田而已。

  一曰複板閘以防汙澱。河浦之水皆自平原流入江海,水慢潮急,以故沙隨浪湧,其勢易淤。昔人權其便宜,去江海十裡許夾流為閘,隨潮啟閉,以禦淤沙。歲旱則長閉以蓄其流,歲澇則長啟以宣其溢,所謂置閘有三利,蓋謂此也。近多堙塞,惟常熟福山閘尚存。故老以為河浦入海之地,誠皆置閘,自可歷久不壅。

  一曰量緩急以處工費。

  一曰重委任以責成功。

  詔悉如議。光洵因請專委巡撫歐陽必進。從之。二十六年,給事中陳斐請仿江南水田法,開江北溝洫,以祛水患,益歲收。報可。

  三十八年,總督尚書楊博請開宣、大荒田水利。從之。巡撫都禦史翁大立言:「東吳水利,自震澤浚源以注江,三江導流以入海,而蘇州三十六浦,松江八匯,毗陵十四瀆,共以節宣旱澇。近因倭寇衝突,汊港之交,率多釘柵築堤以為捍禦,因致水流停瀦,淤滓日積。渠道之間,仰高成阜。且具區湖泖,並水而居者雜蒔茭蘆,積泥成蕩,民間又多自起圩岸。上流日微,水勢日殺。黃浦、婁江之水又為舟師所居,下流亦淤。海潮無力,水利難興,民田漸磽。宜於吳淞、白茆、七浦等處造成石閘,啟閉以時。挑鎮江、常州漕河深廣,使輸挽無阻,公私之利也。」詔可。

  四十二年,給事中張憲臣言:「蘇、松、常、嘉、湖五郡水患疊見。請浚支河,通潮水;築圩岸,禦湍流。其白茆港、劉家河、七浦、楊林及凡河渠河蕩壅淤沮洳者,悉宜疏導。」帝以江南久苦倭患,民不宜重勞,令酌浚支河而已。四十五年,參政淩雲翼請專設禦史督蘇、松水利。詔巡鹽禦史兼之。

  隆慶三年,開湖廣竹筒河以泄漢江。巡撫都禦史海瑞疏吳淞江下流上海淤地萬四千丈有奇。江面舊三十丈,增開十五丈,自黃渡至宋家橋長八十裡。明年春,瑞言:「三吳入海之道,南止吳淞,北止白茆,中止劉河。劉河通達無滯,吳淞方在挑疏。土人請開白茆,計浚五千餘丈,役夫百六十四萬餘。」又言:「吳淞役垂竣,惟東西二壩未開。父老皆言昆山夏駕口、吳江長橋、長洲寶帶橋、吳縣胥口及凡可通流下吳淞者,逐一挑畢,方可開壩。」並從之。是年築海鹽海塘。越四年,從巡撫侍郎徐栻議,複開海鹽秦駐山,南至澉浦舊河。

  萬曆二年,築荊州采穴,承天泗港、謝家灣諸決堤口。複築荊、嶽等府及松滋諸縣老垸堤。

  四年,巡撫都禦史宋儀望言:「三吳水勢,東南自嘉、秀沿海而北,皆趨松江,循黃浦入海;西北自常、鎮沿江而東,皆趨江陰、常熟。其中太湖瀦蓄,匯為巨浸,流注龐山、瀆墅、澱山、三泖,陽城諸湖。乃開浦引湖,北經常熟七浦、白茆諸港入於江,東北經昆山、太倉穿劉家河,東南通吳淞江、黃浦,各入於海。諸水聯絡,四面環護,中如仰盂。杭、嘉湖、常、鎮勢繞四隅,蘇州居中,松江為諸水所受,最居下。乞專設水利僉事以裨國計。」部議遣禦史董之。

  六年,巡撫都禦史胡執禮請先浚吳淞江長橋、黃浦。先是,巡按禦史林應訓言:

  「蘇、松水利在開吳淞江中段,以通入海之勢。太湖入海,其道有三:東北由劉河,即古婁江故道;東南由大黃浦,即古東江遺意;其中為吳淞江,經昆山、嘉定、青浦、上海,乃太湖正脈。今劉河、黃浦皆通,而中江獨塞者,蓋江流與海潮遇,海潮渾濁,賴江水迅滌之。劉河獨受巴、陽諸湖,又有新洋江、夏駕浦從旁以注;大黃浦總會杭、嘉之水,又有澱山、泖蕩從上而灌。是以流皆清駛,足以敵潮,不能淤也。

  惟吳淞江源出長橋、石塘下,經龐山、九裡二湖而入。今長橋、石塘已堙,龐山、九裡複為灘漲,其來已微。又有新洋江、夏駕浦掣其水以入劉河,勢乃益弱,不能勝海潮洶湧之勢而滌濁渾之流,日積月累,淤塞僅留一線。水失故道,時致淫濫。支河小港,亦複壅滯。舊熟之田,半成荒畝。

  前都禦史海瑞力破群議,挑自上海江口宋家橋至嘉定艾祁八十裡,幸尚通流。自艾祁至昆山慢水港六十餘裡,則俱漲灘,急宜開浚,計淺九千五百餘丈,闊二十丈。此江一開,太湖直入於海,濱江諸渠得以引流灌田,青浦積荒之區俱可開墾成熟矣。」

  並從之。至是,工成。應訓又言:

  「吳江縣治居太湖正東,湖水由此下吳淞達海。宋時運道所經,畏風阻險,乃建長橋、石塘以通牽挽。長橋百三十丈,為洞六十有二。石塘小則有竇,大則有橋,內外浦涇縱橫貫穿,皆為泄水計也。石塘涇竇半淤,長橋內外俱圮,僅一二洞門通水。若不疏浚,雖開吳淞下流,終無益也。宜開龐山湖口,由長橋抵吳家港。則湖有所泄,江有所歸,源盛流長,為利大矣。

  松江大黃浦西南受杭、嘉之水,西北受澱、泖諸蕩之水,總會於浦,而秀州塘、山涇港諸處實黃浦來源也。澱山湖入黃浦道漸多淤淺,宜為疏瀹。而自黃浦、橫澇、洙涇,經秀州塘入南泖,至山涇港等處,萬四千餘丈,待浚尤急。

  他如蘇之茜涇、楊林、白茆、七浦諸港,松之蒲匯、官紹諸塘,常、鎮之澡港、九曲諸河,並宜設法開導,次第修舉。」

  八年,又言:「蘇、松諸郡幹河支港凡數百,大則泄水入海,次則通湖達江,小則引流灌田。今吳淞江、白茆塘、秀州塘、蒲匯塘、孟瀆河、舜河、青暘港俱已告成,支河數十,宜盡開浚。」俱從其請。

  久之,用儀望議,特設蘇、松水利副使,以許應逵領之。乃浚吳淞八十餘晨,築塘九十餘處,開新河百二十三道,浚內河百三十九道,築上海李家洪老鴉嘴海岸十八裡,發帑金二十萬。應逵以其半訖工。三十七、八年間,霪雨浸溢,水患日熾。越數年,給事中歸子顧言:「宋時,吳淞江闊九裡。元末淤塞。正統間,周忱立表江心,疏而浚之。崔恭、徐貫、李充嗣、海瑞相繼浚者凡五,迄今四十餘年,廢而不講。宜使江闊水駛,塘浦支河分流四達。」疏入留中。巡按禦史薛貞複請行之,下部議而未行。至天啟中,巡撫都禦史周起元複請浚吳淞、白茆。崇禎初,員外郎蔡懋德、巡撫都禦史李待問皆以為請。久之,巡撫都禦史張國維請疏吳江長橋七十二谼及九裡、石塘諸洞。禦史李謨複請浚吳淞、白茆。俱下部議,未能行也。

  十年,增築雄縣橫堤八裡,禦滹沱暴漲。

  十三年,以尚寶少卿徐貞明兼禦史,領墾田使。貞明為給事中,嘗請興西北水利如南人圩田之制,引水成田。工部覆議:「畿輔諸郡邑,以上流十五河之水泄於貓兒一灣,海口又極束隘,故所在橫流。必多開支河,挑浚海口,而後水勢可平,疏浚可施。然役大費繁,而今以民勞財匱,方務省事,請罷其議。」乃已。後貞明謫官,著《潞水客譚》一書,論水利當興者十四條。時巡撫張國彥、副使顧養謙方開水利於薊、永有效,於是給事中王敬民薦貞明,特召還,賜敕勘水利。貞明乃先治京東州邑,如密雲燕樂莊,平谷水峪寺、龍家務莊,三河塘會莊、順慶屯地。薊州城北黃厓營,城西白馬泉、鎮國莊,城東馬伸橋,夾林河而下別山鋪,夾陰流河而下至於陰流。遵化平安城,夾運河而下沙河鋪西,城南鐵廠、湧珠湖以下韭菜溝、上素河、下素河百餘裡。豐潤之南,則大寨、剌榆坨、史家河、大王莊,東則榛子鎮,西則鴉紅橋,夾河五十餘裡。玉田青莊塢、後湖莊、三裡屯及大泉、小泉,至於瀕海之地,自水道沽關、黑嚴子墩至開平衛南宋家營,東西百餘裡,南北百八十裡。墾田三萬九千餘畝。至真定將治滹沱近堧地,禦史王之棟言:「滹沱非人力可治,徒耗財擾民。」帝入其言,欲罪諸建議者。申時行言:「墾田興利謂之害民,議甚舛。顧為此說者,其故有二。北方民遊惰好閑,憚於力作,水田有耕耨之勞,胼胝之苦,不便一也。貴勢有力家侵佔甚多,不待耕作,坐收蘆葦薪芻之利;若開墾成田,歸於業戶,隸於有司,則已利盡失,不便二也。然以國家大計較之,不便者小,而便者大。惟在斟酌地勢,體察人情,沙堿不必盡開,黍麥無煩改作,應用夫役,必官募之,不拂民情,不失地利,乃謀國長策耳。」於是貞明得無罪,而水田事終罷。

  巡撫都禦史梁問孟築橫城堡邊牆,慮寧夏有黃河患,請堤西岔河,障水東流。從之。十九年,尚寶丞周弘禴言:「寧夏河東有漢、秦二壩,請依河西漢、唐壩築以石,於渠外疏大渠一道,北達鴛鴦諸湖。」詔可。

  二十三年,黃、淮漲溢,淮、揚昏墊。議者多請開高家堰以分淮。寶應知縣陳煃為禦史,慮高堰既開,害民產鹽場,請自興、鹽迤東,疏白塗河、石䃮口、廖家港為數河,分門出海;然後從下而上,浚清水、子嬰二溝,且多開瓜、儀閘口以泄水。給事中祝世祿亦言:「議者欲放淮從廣陽、射陽二湖入海。廣陽闊僅八裡,射陽僅二十五丈,名為湖,實河也。且離海三百里,迂回淺窄,高、寶七州縣水惟此一線宣洩之,又使淮注焉,田廬鹽場,必無幸矣。廣陽湖東有大湖,方廣六十裡,湖北口有舊官河,自官蕩至鹽城石䃮口,通海僅五十三裡,此導淮入海一便也。」下部及河漕官議,俱格不行。既而總河尚書楊一魁言:「黃水倒灌,正以海口為阻。分黃工就,則石䃮口、廖家港、白駒場海口,金灣、芒稻諸河,急宜開刷。」乃命如議行之。

  三十年,保定巡撫都禦史汪應蛟言:「易水可溉金台,滹水可溉恒山,溏水可溉中山,滏水可溉襄國,漳水可溉鄴下,而瀛海當眾河下流,故號河中,視江南澤國不異。至於山下之泉,地中之水,所在皆有,宜各設壩建閘,通渠築堤,高者自灌,下則車汲。用南方水田法,六郡之內,得水田數萬頃,畿民從此饒,永無旱澇之患。不幸濱河有梗,亦可改折於南,取糴於北。此國家無窮利也。」報可。應蛟乃于天津葛沽、何家圈、雙溝、白塘,令防海軍丁屯種,人授田四畝,共種五千餘畝,水稻二千畝,收多,因上言:「墾地七千頃,歲可得穀二百餘萬石,此行之而效者也。」

  是年,真定知府郭勉浚大鳴、小鳴泉四十餘穴,溉田千頃。邢臺達活、野狐二泉流為牛尾河,百泉流為澧河,建二十一閘二堤,灌田五百餘頃。

  天啟元年,禦史左光鬥用應蛟策,複天津屯田,令通判盧觀象管理屯田水利。明年,巡按禦史張慎言言:「自枝河而西,靜海、興濟之間,萬頃沃壤。河之東,尚有鹽水沽等處為膏腴之田,惜皆蕪廢。今觀象開寇家口以南田三千餘畝,溝洫蘆塘之法,種植疏浚之方,皆具而有法,人何憚而不為?大抵開種之法有五:一官種。謂牛、種、器具、耕作、雇募皆出於官,而官亦盡收其田之入也。一佃種。謂民願墾而無力,其牛、種、器具仰給於官,待納稼之時,官十而取其四也。一民種。佃之有力者,自認開墾若干,迨開荒既熟,較數歲之中以為常,十一而取是也。一軍種。即令海防營軍種葛沽之田,人耕四畝,收二石,緣有行、月糧,故收租重也。一屯種。祖宗衛軍有屯田,或五十畝,或百畝。軍為屯種者,歲入十七於官,即以所入為官軍歲支之用。國初兵農之善制也。四法已行,惟屯種則今日兵與軍分,而屯僅存其名。當選各衛之屯餘,墾津門之沃土,如官種法行之。」章下所司,命太僕卿董應舉管天津至山海屯田,規畫數年,開田十八萬畝,積穀無算。

  崇禎二年,兵部侍郎申用懋言:「永平濼河諸水,逶迤寬衍,可疏渠以防旱潦。山坡隙地,便栽種。宜令有司相地察源,為民興利。」從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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