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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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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州,古百粵地。漢屬交阯郡。唐隸邕州都督府。宋始置田州,屬邕州橫山寨。元改置田州路軍民總管府。明興,改田州府,省來安府入焉。後改田州,領縣一,曰上林。 洪武元年,大兵下廣西,右江田州府土官岑伯顏遣使齎印詣平章楊璟降。二年,伯顏遣使奉表貢馬及方物,詔以伯顏為田州知府,世襲,自是朝貢如制。六年,田州溪峒蠻賊竊發,伯顏討平之。伯顏請振安州、順龍州、侯州、陽縣、羅博州、龍威寨人民,詔有司各給牛米,仍蠲其稅二年。十六年,伯顏死,子堅襲。十七年,都指揮使耿良奏:「田州知府岑堅、泗州知州岑善忠率其土兵,討捕瑤寇,多樹功績。臣欲令選取壯丁各五千人,立二衛,以善忠之子振,堅之子永通為千戶,統眾守禦,且耕且戰,此古人以蠻攻蠻之術也。」詔行其言。二十年,堅遣子思恩知州永昌朝貢,如例給賜。 永樂元年,堅死,子永通襲。永通,上隆州知州也,州以瓊代,而己襲父職。正統八年,賜知府岑紹誥命,並封贈其父母妻。 天順元年,田州頭目呂趙偽稱敵國大將軍,張旗幟,鳴鉦鼓,率眾劫掠南丹州,又據向武州。武進伯朱瑛以聞,兵部請命瑛及土官岑瑛剿捕。三年,巡撫葉盛奏:「田州叛目呂趙勢愈獗,殺知府岑鑒,佔據地方,偽稱太平王,圖謀岑氏宗族,冒襲知府職事。」帝命總兵速討。四年,巡按禦史吳禎奏:「奉敕剿捕反賊呂趙,選調官軍土兵,攻破功饒、婪鳳二關,直搗府城。呂趙攜妻子,挾知州岑鐸等宵遁。官軍追至雲南富州,奪回鐸等及其子若婿。斬首四十九級,賊眾悉降。趙以數騎走鎮安府,追及之,斬趙及其子四人,從賊十八人,獲其妻孥及偽太平王木印、無敵將軍銅印,並鳳旗盔甲等物。複委知府岑鏞仍掌府事,撫安人民。」田州平,帝遣使齎敕獎諭禎等,並敕鏞謹守法度,保全宗族。 成化元年,遣兵科給事中王秉彝齎敕諭鏞,並賜銀幣,以兵部言其所部土官狼兵,屢調剿有勞,且有事於大藤峽也。二年,總兵官趙輔奏鏞從征有功,請給誥命,旌其父母並妻,從之。五年,複以輔言,予鏞官誥。十六年,田州頭目黃明聚眾為亂,知府岑溥走避思恩。總督朱英調參將馬義率軍捕明,明敗走,為恩城知州岑欽所執,並族屬誅之。已,溥複與欽交惡。欽攻奪田州,逐溥,殺五十餘家。時泗城州岑應方恃兵強,複黨欽,殺擄人民二萬六千餘,與欽分割田州而據其地。 弘治三年,總制遣官護溥之子猇入田,為欽所遏,居潯州。按察使陶魯率官軍次南寧,欽拒敵,敗走。而應複援之入城,陳兵以備。巡撫秦紘請合貴州、湖廣及兩廣兵剿之,欽勢蹙,乞兵于應,遂匿應所,總鎮官因檄應捕欽。欽從應飲,殺應父子于坐,收其兵以拒官軍。已而應弟岑接佯以兵送欽至田州界,亦殺其父子以報。事聞,廷議仍命溥還田州。九年,總督鄧廷瓚言溥前以罪革職,比隨征有功,乞複其冠帶,領土兵赴梧州聽調,從之。十二年,溥為子猇所弑,猇亦自殺。次子猛方四歲,溥母岑氏及頭目黃驥護之,赴制府告襲。歸至南寧,頭目李蠻來迎。驥慮蠻奪己權,殺其使。蠻率兵至舊田州,驥懼,誣蠻將為變,乞以兵納,乃調思恩岑浚率兵衛猛。浚受驥賂,納其女,挾猛,約分其六甲地。比至田州,蠻拒不納,驥複以猛奔思恩,幽之。事覺,廷瓚檄副總兵歐磐等攝浚,久乃出猛,置於會城。得奏,命猛襲知府。驥、浚怒其事之不由己出也,要泗城岑接、東蘭韋祖鋐各起兵攻蠻。接兵二萬先入田州,殺掠男女八百餘人,驅之溺水死者無算,括府庫,放兵大掠,城郭為墟。浚兵二萬攻舊田州,據之,殺掠男女五千三百餘人,蠻逃去。副總兵歐磐、參政武清等詣田州府勘治,遣兵送猛還府。驥懼罪,匿浚家,有司請治浚罪。 初,蠻之迎猛也,無他念,及猛在外,蠻守土以待其歸。驥爭權首亂,浚、接、祖鋐黨惡,以致茲變。清受浚賂,曲右之,且誣蠻佔據府治,阻兵弄權,事竟不直。於是廷瓚言思恩岑浚罪惡,正在逐捕,而田州岑猛亦宜乘此區畫,降府為州,毋基異日尾大之患,從之。十八年,廷議以思、田既平,宜設流官;岑猛世濟兇惡,致陷府治,宜降授千戶,而遴選才望者假以方面職銜,守田州,仍賜敕以重其權。帝然之,於是以平樂知府謝湖為右參政,掌府事。 時岑猛已降福建平海衛千戶,遷延不行。及湖至,複陳兵自衛,令祖母岑氏奏乞于廣西極邊率部下立功,以便祭養,詔總鎮官詳議以聞。總督陳金奏:「猛據舊巢,要求府佐,不赴平海衛。參政謝湖不即赴任,為猛所拒,納饋遺而徇其要求,宜逮間。」時猛遣人重賂劉瑾,得旨,留猛而褫湖,並及前撫潘蕃、劉大夏,猛竟得以同知攝府事。猛撫輯遺民,兵複振,稍複侵旁郡自廣。嘗言督撫有調發,願立功,冀復舊職。會江西盜起,都禦史陳金檄猛從征,猛所至剽掠。然以賊平故論功,遷指揮同知。非猛初意,頗犯望。 正德十五年,猛奏:「田州土兵每徵調,輒許戶留一二丁耕種,以供常稅。其久勞於外者,乞量振給,免其輸稅。」從之。 嘉靖二年,猛率兵攻泗城,拔六寨,遂克州治。岑接告急於軍門,言猛無故興兵攻寨。猛言接非岑氏後,據其祖業,欲得所侵地。時方有上思州之役,徵兵皆不至,總督張嵿以狀聞。四年,提督盛應期、巡按謝汝儀議大征猛,條徵調事宜,詔報可。而應期以他事去,詔以都禦史姚鏌代,命懸金購猛。然鏌知猛無反心,猛方奏辯,鏌亦欲緩師。而巡按謝汝儀與鏌卻,乃誣鏌之子淶納猛萬金,廉得淶書獻之。鏌惶恐,乃再疏請征。於是部趣鏌克期進,鏌偕總兵官朱麒發兵八萬,以都指揮沈希儀、張經等統之,分道併入。猛聞大兵至,令其下毋交兵,裂帛書冤狀,陳軍門乞憐察。鏌不聽,督兵益急,沈希儀斬猛長子邦彥于工堯隘。猛懼,謀出奔,而歸順州知州岑璋,猛婦翁也,其女失愛,璋欲藉此報猛,乃甘言誘猛走歸順,鴆殺之,斬首以獻。 六年,鏌以田州平,告捷京師,乃請改田州為流官,並陳善後七事,詔俱從之。 鏌留參議汪必東、僉事申惠、參將張經以兵萬人鎮其地,知府王熊兆署府事。會必東、惠皆移疾他駐,惟經、熊兆在府,兵勢分,防守稍懈。於是逆党盧蘇、王受等乃為偽印,誑言猛在,且借交阯兵二十萬,以圖興複。蠻民信之,聚眾薄府城。經出擊,兵少不敵,欲引還,而城中陰為內應,呼噪四出,官軍腹背受攻,力戰不支,突圍渡江走,賊逼其後,爭舟溺死者甚眾。賊沿江置闌索,伏藥弩,夾岸並起。官軍且戰且行,抵向武,失士卒三四百人。賊遂入據府城,燒倉粟以萬計。禦史石金上其事,頗委罪前撫盛應期生事召釁,而給事中鄭自璧因請仍檄湖廣永順、保靖兵並力剿賊。帝以四方兵數萬方歸休,豈可複調,命再計機宜以聞。 時盧蘇等雖據府叛,佯聽撫,遣人迎署府事王熊兆。而其党王受等糾眾萬餘,攻據思恩城,執知府吳期英、守備指揮門祖蔭等。已而釋期英等,亦投牒上官,願聽招撫。都禦史姚鏌以兵未集,姑受之以緩其謀。遣諜者檄東蘭、歸順、鎮安、泗城、向武諸土官,各勒兵自效,且責失事守巡參將等官立功自贖。複疏調湖廣永、保土兵,江西汀、贛畬兵,俱會于南寧,並力進剿。帝以蠻亂日久,鎮巡官受命大征,未及殄絕,輒奏捷散兵,使餘孽複滋,罪不容逭。姑赦前過,益圖新功。乃起原任兵部尚書新建伯王守仁總督軍務,同鏌討之。 時受既入思恩,封府庫,以賊兵守之,而自攻武緣。守巡官鄒輗等率兵至思恩,思恩千夫長韋貴、徐伍等遣壯士由間道入城為內應,夜引官兵奪門,殺賊二十餘人,收府印及庫物,護送期英於賓州,因招撫城中未下者。時受攻武緣甚急,參將張經堅壁拒守。鎮守頭目許用與戰,斬其渠帥一人。賊見援兵大集,乃遁去。鏌以聞。 帝以田州、思恩賊鋒雖挫,首惡未擒,仍令守仁亟督兵剿撫。守仁威名素重,及督軍務,調兵數萬人至,諸蠻心懾。守仁至南寧,道中見受等勢盛,度亦未可卒滅,上疏極陳用兵利害。兵部議以守仁所見未確,複陳五事,令守仁詳計其宜,於是守仁又疏雲: 臣奉命於去年十二月至廣西平南縣,與巡按禦史石金及藩臬諸將領等會議。思、田禍結兩省,已逾二年。今日必欲窮兵盡剿,則有十患。若罷兵行撫,則有十善。臣與諸臣,攄心極論,今日之局,撫之為是。 臣抵南寧,遂下令盡撤調集防守之兵。數日內解歸者數萬,惟湖兵數千,道阻遠,不易即歸,仍使分留南寧,解甲休養,待間而動。而盧蘇、王受先遣其頭目黃富等訴告,願得歸境投生,乞宥一死。臣等諭以朝廷威德,令齎飛牌,歸巢曉諭,期以速降無死。蘇、受等得牌,皆羅拜踴躍,歡聲雷動。 尋率眾至南寧城下,分屯四營。蘇、受等囚首自縛,與頭目數百人赴軍門請命。臣等複諭之曰:「朝廷既赦爾罪,爾等擁眾負固,騷動一方。若不示罰,何以雪憤?」於是下蘇、受於軍門,各杖一百,乃解其縛。又諭之曰:「今日宥爾死者,朝廷好生之德;必杖爾者,人臣執法之義。」眾皆叩首悅服,願殺賊立功。臣隨至其營,撫定其眾七萬餘人,複委布政使林富等安插,於二月二十六日悉命歸業。是皆皇上至孝達順之德,神武不殺之威,未期月而蠻民率服,不折一矢,不傷一人;而全活數萬生靈,即古舞幹之化,奚以加焉。 疏聞,帝嘉之,遣行人齎敕獎賚。於是守仁複疏言: 思、田久構禍,荼毒兩省,已逾二年。兵力盡於哨守,民脂竭於轉輸,官吏疲于奔走。地方臲卼,如破壞之舟,漂泊風浪,覆溺在目,不待智者而知之矣。必欲窮兵雪憤,以殲一隅,無論不克,縱使克之,患且不測。況田州外捍交阯,內屏各郡,深山絕穀,瑤、僚盤據。使盡誅其人,異日雖欲改土為流,誰為編戶?非惟自撤其藩籬,而拓土開疆以資鄰敵,非計之得也。 今岑氏世效邊功,猛獨詿誤觸法,雖未伏誅,聞已病死。臣謂治田州非岑氏不可,請降田州府為田州,而官其子,以存岑氏之後。查猛有二子,長邦佐,自幼出繼為武靖州知州。武靖當瑤賊之沖,邦佐才足制馭,宜仍舊職。而今所建州,請以猛幼子邦相授吏目,署州事,俟後遞升為知州,以承岑氏之祀。設土巡檢諸司,即以盧蘇、王受等九人為之,以殺其勢。添設田寧府,統以流官知府,以總其權。 從之。惟以守仁所奏岑猛子,與撫按所報異,令再覆。 於是守仁言:「臣初議立岑氏後,該府土目及耆老俱言岑猛本有四子:長邦佐,妻張氏出;次邦彥,妾林氏出;次邦輔,外婢所生;次邦相,妾韋氏出。猛嬖溺林氏而張失愛,故邦佐自幼出繼武靖。邦彥既死,邦佐得武靖民心,更代亦難其人。欲立邦輔,土目謂外婢所生,名實不正。惟邦相系猛正派,質貌厚重,堪繼岑氏。故當時直謂猛子存者二人,亦所以正名慎始,杜後日之爭也。」疏上,如議行。 八年,守仁于思、田既議設流官,又議移南丹衛於八寨,改思恩府城于荒田,改設鳳化縣治於三裡,添設流官縣于思龍,增築五鎮城堡於五屯。及侍郎林富繼之,又言:「田州界居南寧、泗城,交通雲、貴、交阯,為備非一,不宜改設流官。南丹衛設在賓州,既不足以遙制八寨,遷八寨又不得以還護賓州。為今日計,獨上林之三裡,守仁所議設縣者,可遷南丹衛於此。夫設縣則割賓州之地以益思恩,是顧彼而失此也。遷衛則扼八寨之吭以還護賓州,是一舉而兩得也。然不宜屬田州,而仍屬南寧為便。」其議與守仁頗有異同,詔從富言。 初,邦相兄邦彥有子芝,依大母林氏、瓦氏居,官給養田。其後邦相惡蘇專擅,密與頭目盧玉等謀誅蘇及芝。蘇知之,會邦相又侵削二氏原食莊田,二氏遂與蘇合謀,以芝奔梧州,赴軍門告襲,蘇又為芝疏請。尋令人剌邦相,邦相覺,殺行剌者。而蘇遂伏兵殺盧玉等,以兵圍邦相宅,誘邦相出,乘夜與瓦氏縊殺之。巡按禦史曾守約以聞,帝命守臣亟為勘處。蘇之殺邦相也,歸順、鎮安、泗城、向武諸土官群起構難,互相訐奏。當事者謂以岑芝承襲未定,田州無主,致令鄰封覬覦,當給劄付令芝管事。蘇又請早給芝冠帶,以撫田州,而自悔罪,願裡糧立功,及追補累年所逋糧賦。巡按禦史諸演疏聞,部議以土蠻自相仇殺,當從末減,皆令立功,方准贖罪複官。 三十二年,芝死,子大壽方四歲。土人莫葦冒岑姓,及土官岑施,相煽構亂,提督郎檟奏令思恩守備張啟元暫駐田州鎮之,報可。三十四年,田州土官婦瓦氏以狼兵應調至蘇州剿倭,隸于總兵俞大猷麾下。以殺賊多,詔賞瓦氏及其孫男岑大壽、大祿銀幣,餘令軍門獎賞。四十二年以平廣西瑤、僮功,准岑大祿實受知州職。 泰昌元年,總督許弘綱奏:「田州土官岑懋仁肆惡起釁,窺占上林,納叛人黃德隆等,糾眾破城,擅殺土官黃德勳,擄其妻女印信,乞正其罪。」詔令岑懋仁速獻印,執送諸犯,聽按臣分別正法,違則進剿。天啟二年,巡撫何士晉請免懋仁逮問,各率土兵援剿,有功優敘,從之。 田州世岑氏,改流者再,而終不果。盧蘇再叛弑主,終逸於罰,論者以為失刑雲。 上林在田州東,宋置,隸橫山寨。元屬田州路。洪武二年,土官黃嵩歸附,授世襲知縣,流官典史佐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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