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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爾選傳


  詹爾選,字思吉,撫安人。崇禎四年進士。授太常博士。八年,擢禦史。時詔廷臣舉守令,爾選言:「縣令多而難擇,莫若精擇郡守。郡守賢,縣令無不賢。」因請起用侍郎陳子壯、推官湯開遠,報聞。

  明年,疏劾陳啟新:「宜召九卿科道,覿面敷陳,罄其底蘊。果有他長,然後授官。遽爾授官,非所以重名器。吏部尚書謝升、大學士溫體仁不加駁正,屍素可愧。」帝怒。未幾,大學士錢士升以爭武生李璡搜括富戶,忤旨,引罪乞休去。爾選上疏曰:

  輔臣引咎求黜,遽奉回籍之諭。夫人臣所以不肯言者,其源在不肯去耳。輔臣肯言肯去,臣實榮之,獨不能不為朝廷惜此一舉也。璡以非法導主上,其端一開,大亂將至。輔臣憂心如焚,忽奉改擬之命,遂爾執奏。皇上方嘉許不暇,顧以為疑君要譽耶?人臣無故疑其君,非忠也;乃謂吾君萬舉萬當者,第容悅之借名,必非忠。人臣沽名,義所不敢出也,乃人主不以名譽鼓天下,使其臣屍位保寵,寡廉鮮恥,亦必非國家利。

  況今天下疑皇上者不少矣。將驕卒惰,尚方不靈,億萬民命,徒供武夫貪冒,則或疑過於右武。穿劄與操觚並課,非是者弗錄。人見賣牛買馬,絀德齊力,徒使強寇混跡於道途,父兄莫必其子弟,則或疑緩于敷文。免覲之說行,上意在蘇民困也,而或疑朝宗之大義,不敵數萬路用之金錢;駁問之事煩,上意在懲奸頑也,而或疑明啟之刑書,幾禁加等之紛亂。

  其君子憂驅策之無當,其小人懼陷累之多門,明知一切苟且之政,或拊心愧恨,或對眾欷歔。輔臣不過偶因一事,代天下發憤耳,而竟鬱鬱以去,恐後之大臣無複有敢言者矣。大臣不敢言,而小臣愈難望其言矣。所日與皇上言者,惟苛細刻薄不識大體之徒,似忠似直,如狂如癡,售則挺身招搖,敗則潛形逋竄,駭心志而爚耳目,毀成法而釀隱憂,天下事尚忍言哉!祈皇上以遠大宅心,以簡靜率憲,責大臣弼違之義,作言官敢諫之風。甯獻可替否,毋藉口聖明獨斷,掩聖主之謙沖;甯進禮退義,毋藉口君恩未酬,飾引身之濡滯。臣愚不勝惓惓。

  疏入,帝震怒,召見武英殿,詰之曰:「輔臣之去,前旨甚明,汝安得為此言?」對曰:「皇上大開言路,輔臣乃以言去國,恐後來大臣以言為戒,非皇上求言意。」帝曰:「建言乃諫官事,大臣何建言?」對曰:「大臣雖在格心,然非言亦無由格。大臣止言其大者,決無不言之理。大臣不言,誰當言者?」帝曰:「朕如此焦勞,天下尚疑朕乎?即尚方劍何嘗不賜,彼不能用,何言不靈?」對曰:「誠如聖諭。但臣見督理有參疏,未蒙皇上大處分,與未賜何異?」帝曰:「刑官擬罪不合,朕不當駁乎?」對曰:「刑官不職,但當易其人,不當侵其事。」帝曰:「汝言一切苟且之政,何者為苟且?」對曰:「加派。」帝曰:「加派,因賊未平,賊平何難停。汝尚有言乎?」對曰:「搜括抽扣亦是。」帝曰:「此供軍國之用,非輸之內帑。汝更何言?」對曰:「即捐助亦是。」帝曰:「本令願捐者聽,何嘗強人?」時帝聲色俱厲,左右皆震懾,而爾選詞氣不撓。帝又詰發憤諸語,及帖黃簡略,斥為欺罔,命錦衣提下。爾選叩頭曰:「臣死不足惜,皇上幸聽臣,事尚可為。即不聽,亦可留為他日思。」帝愈怒,罪且不測,諸大臣力救,乃命系於直廬。明日下都察院議罪,議止停俸。帝以語涉誇詡,並罪視草禦史張三謨,令吏部同議。請鐫五級,以雜職用。複不許,乃削籍歸。自後言者屢薦,皆不聽。十五年,給事中沈迅、左懋第相繼薦。有詔召還,未及赴而都城陷。

  福王立,首起故官。未上,群小用事,憚爾選鯁直,令補外僚,遂不出。國變後,又十二年而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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