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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琦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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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琦,字用韞,臨朐人。幼穎敏絕人。 年十九,舉萬曆五年進士,改庶吉士,授編修。預修《會典》成,進侍講,充日講官,曆庶子。三王並封議起,移書王錫爵力爭之。進少詹事,掌翰林院事。遷禮部右侍郎,改吏部。蒞政勤敏,力抑營競,尚書李戴倚重之。 二十七年九月,太白、太陰同見於午;又狄道山崩,平地湧大小山五。琦草疏,偕尚書戴上言: 近見太陰經天,太白晝見,已為極異。至山陷成穀,地湧成山,則自開闢以來,惟唐垂拱中有之,而今再見也。竊惟上天無私,惟民是聽。欲承天意,當順民心。比來天下賦額,視二十年以前,十增其四。而民戶殷足者,則十減其五。東征西討,蕭然苦兵。自礦稅使出,而民間之苦更甚。加以水旱蝗災,流離載道,畿輔近地,盜賊公行,此非細故也。諸中使銜命而出,所隨奸徒,動以千百。陛下欲通商,而彼專困商;陛下欲愛民,而彼專害民。蓋近日神奸有二:其一工伺上意,具有成奏,假武弁上之;其一務剝小民,畫有成謀,假中官行之。運機如鬼蜮,取財盡錙銖。遠近同嗟,貧富交困。貧者家無儲蓄,惟恃經營。但奪其數錢之利,已絕其一日之生。至於富民,更蒙毒害。或陷以漏稅竊礦,或誣之販鹽盜木。布成詭計,聲勢赫然。及其得財,寂然無事。小民累足屏息,無地得容。利歸群奸,怨萃朝寧。夫以刺骨之窮,抱傷心之痛,一呼則易動,一動則難安。今日猶承平,民已洶洶,脫有風塵之警,天下誰可保信者?夫哱拜誅,關白死,此皆募民丁以為兵,用民財以為餉。若一方窮民倡亂,而四面應之,於何徵兵,於何取餉哉!陛下試遣忠實親信之人,採訪都城內外,閭巷歌謠,令一一聞奏,則民之怨苦,居然可睹。天心仁愛,明示咎徵,誠欲陛下翻然改悟,坐弭禍亂。乃禮部修省之章未蒙批答,而奸民搜括之奏又見允行。如納何其賢妄說,令遍解天下無礙官銀。夫四方錢谷,皆有定額,無礙雲者,意蓋指經費羨餘。近者徵調頻仍,正額猶逋,何從得羨?此令一下,趣督嚴急,必將分公帑以充獻。經費罔措,還派民間,此事之必不可者也。又如仇世亨奏徐鼐掘墳一事,以理而論,烏有一墓藏黃金巨萬者?借使有之,亦當下撫按核勘。先正其盜墓之罪,而後沒墓中之藏。未有罪狀未明,而先沒入貲財者也。片紙朝入,嚴命夕傳,縱抱深冤,誰敢辨理?不但破此諸族,又將延禍多人。但有株連,立見敗滅。輦轂之下,尚須三覆,萬里之外,止據單詞,遂令狡猾之流,操生殺之柄。此風一倡,孰不效尤?已同告緡之令,又開告密之端。臣等方欲陳訴,而奸人之奏又得旨矣。五日之內,搜取天下公私金銀已二百萬。奸內生奸,例外創例。臣等前猶望其日減,今更患其日增,不至民困財殫激大亂不止。伏望陛下穆然遠覽,亟與廷臣共圖修弭,無令海內赤子,結怨熙朝,千秋青史,貽譏聖德。 不報。 尋轉左侍郎,拜禮部尚書。帝將冊立東宮,詔下期迫,中官掌司設監者以供費不給為詞。琦曰:「今日禮為重,不可與爭。」其弟戶部主事瑗適輦餉銀四萬出都,琦立追還,給費,事乃克濟。 三十年,帝有疾,諭停礦稅,既而悔之。琦與同列合疏爭,且請躬郊廟祭享,禦殿受朝,不納。湖廣稅監陳奉以虐民撤還,會陝西黃河竭,琦言遼東高淮、山東陳增、廣東李鳳、陝西梁永、雲南楊榮,肆虐不減於奉,並乞征還,皆不報。南京守備中官邢隆請別給關防徵稅,琦不可,乃以御前牙關防給之。 時士大夫多崇釋氏教,士子作文,每竊其緒言,鄙棄傳注。前尚書余繼登奏請約禁,然習尚如故。琦乃複極陳其弊,帝為下詔戒厲。 琦明習典故,學有根柢。數陳讜論,中外想望丰采,帝亦深眷倚。內閣缺人,帝已簡用朱國祚及琦。而沈一貫密揭,言二人年未及艾,蓋少需之,先用老成者。乃改命沈鯉、朱賡。琦素善病,至是篤。十六疏乞休,不允。卒於官,年僅四十六。遺疏請厲明作,發章奏,補缺官,推誠接下,收拾人心。語極懇摯。帝悼惜之。贈太子少保。天啟初,諡文敏。 自琦曾祖裕以下,累世皆進士。裕,字伯順,以戍籍生於遼東。師事賀欽,有學行。終雲南副使。祖惟重,行人。父子履,河南參政。從祖惟健,舉人;惟訥,字汝言,江西左布政使,加光祿卿致仕。惟重、惟健、惟訥皆有文名,惟訥最著。 惟健子子鹹,字受甫。少孤,事母孝。母疾,不解衣者逾年。母歿,哀毀骨立。萬曆元年舉於鄉。再會試不第,遂不復赴。講求濂、洛之學,嘗曰:「為學須剛與恒。不剛則隳,不恒則退。」治家宗《顏氏家訓》。鐘羽正稱「子鹹信道忘仕則漆雕子,循經蹈古則高子羔」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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