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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師鐸秦彥傳


  畢師鐸者,曹州冤朐人。乾符初,與裡人王仙芝嘯聚為盜,相與陷曹、鄆、荊、襄。師鐸善騎射,其徒自為「鷂子」。仙芝死,來降高駢。初敗黃巢於浙西,皆師鐸、梁纘之效也,頗寵待之。

  駢末年惑于呂用之,舊將俞公楚、姚歸禮皆為用之讒構見殺。師鐸意不自安,有愛妾複為用之所奪。

  光啟三年三月,蔡賊楊行密逼淮口,駢令師鐸率三百騎戍高郵。戍將張神劍亦怒用之,兩人謀自安之計。用之伺知,亟請召還。師鐸母在廣陵,遣信令師鐸遁去。或謂師鐸曰:「請殺神劍,並高郵之兵趨府,令公必殺用之為解。」又曰:「不如投徐州,則身存而家保。」師鐸曰:「非計也。呂用之誑惑主帥,塗炭生民,七八年來,鬼怨人怒。今日之事,安知天不假予誅妖亂而康淮甸耶?」又曰:「鄭漢璋是我歸順時副使,常切齒於用之,今率精兵在淮口。聞吾此舉,即樂從也。」乃趨淮口,與漢璋合,得兵千人。又相與至高郵,問計于張神劍。神劍曰:「公見事晚耶?用之一妖物耳,前受襄王偽命,作鎮廣州,遲留不行,志圖淮海節鎮。令公已奪其魄,彼一旦成事,焉能北面事妖物耶!」即割臂血為盟,推師鐸為盟主,稱大丞相。移檄郡縣,以誅用之、守一、殷為名,乃署其卒長唐宏、王朗、駱玄真、倪詳、逯本、趙簡等,分董其卒三千人。

  四月,趨廣陵,營於大明寺,揚州大駭。呂用之分兵城守,高駢登延和閣,聞鼓噪聲怪之。用之曰:「師鐸兵士回戈,止遏不得,適已隨宜處置,公幸勿憂。苟不聽,徒勞玄女一符耳。」師鐸陳兵數日,用之屢出戰,師鐸憂其不克,求救于宣州秦彥曰:「苟得廣陵,則迎公為帥。」彥令牙將秦稠,率兵三千助之。師鐸門客畢慕顏自城中出,曰:「人心已離,破之必矣!」秦稠軍至,兵威漸振。駢聞甚憂,謂用之曰:「吾以心腹仗爾,不能駕馭此輩,誤我何多?百姓遭罹饑饉,不可虐用。吾自枉手劄喻師鐸,可令大將一人自行。」用之即以其党許戡送駢書。師鐸怒曰:「梁纘、韓問何在?令爾來耶!」即斬之。用之選勁兵自衛。一日至道院,駢叱去之。乃令猶子傑握牙兵,令師鐸母作書,遣大將古鍔與師鐸子出城喻之。師鐸令子還,白曰:「不敢負令公恩德,正為淮南除弊。但斬用之、守一,即日退還高郵。」秦稠攻西南隅,城中應之,即日城陷。呂用之由參佐門遁走。駢聞師鐸至,改服俟之,與師鐸交拜,如賓主之儀。即日署為節度副使,漢璋、神劍皆署職事。

  秦稠點閱府庫,監守之,仍密召彥于宣州。或謂師鐸曰:「公昨舉兵誅二妖物,故人情樂從。今軍府已安,以事理論之,公宜還政高公,自典兵馬,戎權在手,取捨自由,藩鄰聞之,不失大義。議者皆言秦稠破城之日,已召秦彥。彥若為帥,兵權非足下有也。公感其援,但以金玉報之,阻其渡江,最為上策。若秦彥作帥,則楊行密朝聞夕至。如高令複帥,外寇必自卷懷。」師鐸猶豫未決,而秦彥軍至。

  五月,彥為節度使,署師鐸為行軍司馬,移居牙外,心頗不悅。是月,楊行密引軍攻揚州,彥兵拒戰繼敗。八月,師鐸與鄭漢璋出軍萬人擊行密,皆大敗而還,自是不復出。九月,師鐸殺高駢。十月,秦彥、師鐸突圍而遁。十一月,秦彥、師鐸引蔡賊孫儒之兵三萬圍揚州。行密求救于汴,朱全忠遣大將李璠率師淮口,以為聲援。孫儒以廣陵未下,而汴卒來,又慮秦彥、師鐸異志。四年正月,孫儒斬秦彥、師鐸于高郵之南,鄭漢璋亦死焉。

  ***

  秦彥者,徐州人,本名立。為卒,隸徐軍。乾符中,坐盜系獄,將死,夢人謂之曰:「爾可隨我。」及寤,械破,乃得逸去,因改名彥。乃聚徒百人,殺下邳令,取其資裝入黃巢軍。巢兵敗於淮南,乃與許勍俱降高駢,累奏授和州刺史。中和二年,宣歙觀察使竇潏病,彥以兵襲取之。遂代潏為觀察使,朝廷因而命之。

  光啟三年,揚州牙將畢師鐸囚其帥高駢,懼外寇來侵,乃迎彥為帥。彥召池州刺史趙鍠知宣州事,自率眾入揚州。師鐸推彥為帥。

  五月,壽州刺史楊行密率兵攻彥,遣其將張神劍令統兵屯灣頭山光寺。行密屯大雲寺,北跨長崗,前臨大道,自楊子江北至槐家橋,柵壘相聯。秦彥登城望之,懼形於色。令秦稠、師鐸率勁卒八千出鬥,為行密所掩,盡沒。稠死之。彥急求援于蘇州刺史張雄。雄率兵赴之,屯於東塘。重圍半年,城中芻糧並盡,草根木實、市肆藥物、皮囊革帶,食之亦盡。外軍掠人而賣,人五十千。死者十六七,縱存者鬼形鳥面,氣息奄然。張雄多軍糧,相約交市。城中以寶貝市米,金一斤,通犀帶一,得米五升。雄軍得貨,不戰而去。九月,畢師鐸出戰,又敗。自是日與秦彥相對嗟惋。問神尼奉仙何以獲濟,尼曰:「走為上計也。」十月,彥與師鐸突圍投孫儒,並為所殺。

  江淮之間,廣陵大鎮,富甲天下。自師鐸、秦彥之後,孫儒、行密繼踵相攻,四五年間,連兵不息,廬舍焚蕩,民戶喪亡,廣陵之雄富掃地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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