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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彬王彪之王棱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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彬字世儒。少稱雅正,弱冠,不就州郡之命。光祿大夫傅祗辟為掾。後與兄廙俱渡江,為揚州刺史劉機建武長史。元帝引為鎮東賊曹參軍,轉典兵參軍。豫討華軼功,封都亭侯,湣帝召為尚書郎,以道險不就。遷建安太守,徙義興內史,未之職,轉軍諮祭酒。 中興建,稍遷侍中。從兄敦舉兵石頭,帝使彬勞之。會周顗遇害,彬素與顗善,先往哭顗,甚慟。既而見敦,敦怪其有慘容,而問其所以。彬曰:「向哭伯仁,情未能已。」敦怒曰:「伯仁自致刑戮,且凡人遇汝,複何為者哉!」彬曰:「伯仁長者,君之親友,在朝雖無謇諤,亦非阿黨,而赦後加以極刑,所以傷惋也。」因勃然數敦曰:「兄抗旌犯順,殺戮忠良,謀圖不軌,禍及門戶。」音辭慷慨,聲淚俱下。敦大怒,厲聲曰:「爾狂悖乃可至此,為吾不能殺汝邪!」時王導在坐,為之懼,勸彬起謝。彬曰:「有腳疾已來,見天子尚欲不拜,何跪之有!此複何所謝!」敦曰:「腳痛孰若頸痛?」彬意氣自若,殊無懼容。後敦議舉兵向京師,彬諫甚苦。敦變色目左右,將收彬,彬正色曰:「君昔歲害兄,今又殺弟邪?」先是,彬從兄豫章太守棱為敦所害,敦以彬親故容忍之。俄而以彬為豫章太守。彬為人樸素方直,乏風味之好,雖居顯貴,常布衣蔬食。遷前將軍、江州刺史。 及敦死,王含欲投王舒,王應勸含投彬。含曰:「大將軍平素與江州雲何,汝欲歸之?」應曰:「此乃所以宜往也。江州當人強盛時,能立同異,此非常人所及。睹衰厄,必興湣惻。荊州守文,豈能意外行事!」含不從,遂共投舒,舒果沈含父子于江。彬聞應來,密具船以待之。既不至,深以為恨。 敦平,有司奏彬及兄子安成太守籍之,並是敦親,皆除名。詔曰:「司徒導以大義滅親,其後昆雖或有違,猶將百世宥之,況彬等公之近親。」乃原之。征拜光祿勳,轉度支尚書。蘇峻平後,改築新宮,彬為大匠。以營創勳勞,賜爵關內侯,遷尚書右僕射。卒官,年五十九。贈特進、衛將軍,加散騎常侍,諡曰肅。長子彭之嗣,位至黃門郎。次彪之,最知名。 *** 彪之字叔武。年二十,須鬢皓白,時人謂之王白須。初除佐著作郎、東海王文學。從伯導謂曰:「選官欲以汝為尚書郎,汝幸可作諸王佐邪!」彪之曰:「位之多少既不足計,自當任之于時,至於超遷,是所不願。」遂為郎。鎮軍將軍、武陵王晞以為司馬,累遷尚書左丞、司徒左長史、禦史中丞、侍中、廷尉。 時永嘉太守謝毅。赦後殺郡人周矯,矯從兄球詣州訴冤。揚州刺史殷浩遣從事疏收毅,付廷尉。彪之以球為獄主,身無王爵,非廷尉所料,不肯受,與州相反復。穆帝發詔令受之。彪之又上疏執據,時人比之張釋之。時當南郊,簡文帝為撫軍,執政,訪彪之應有赦不。答曰:「中興以來,郊祀往往有赦,愚意嘗謂非宜。何者?黎庶不達其意,將謂效祀必赦,至此時,凶愚之輩複生心於僥倖矣。」遂從之。 轉吏部尚書。簡文有命用秣陵令曲安遠補句容令,殿中侍御史奚郎補湘東郡。彪之執不從,曰:「秣陵令三品縣耳,殿下昔用安遠,談者紛然。句容近幾,三品佳邑,敢可處蔔術之人無才用者邪!湘東雖複遠小,所用未有朗比,談者謂頗兼蔔術得進。殿下若超用寒悴,當充人才可拔。朗等凡器,實未足充此選。」 太尉桓溫欲北伐,屢詔不許。溫輒下武昌,人情震懼。或勸殷浩引身告退,彪之言于簡文曰:「此非保社稷為殿下計,皆自為計耳。若殷浩去職,人情崩駭,天子獨坐。既爾,當有任其責者,非殿下而誰!」又謂浩曰:「彼抗表問罪,卿為其首。事任如此,猜釁已構,欲作匹夫,豈有全地邪?且當靜以待之。令相王與手書,示以款誠,陳以成敗,當必旋旆。若不順命,即遣中詔。如複不奉,乃當以正義相裁。無故匆匆,先自猖蹶。」浩曰:「決大事正自難,頃日來欲使人悶,聞卿此謀,意始得了。」溫亦奉帝旨,果不進。 時眾官漸多,而遷徙每速,彪之上議曰: 為政之道,以得賢為急,非謂雍容廊廟,標的而已,固將蒞任贊時,職思其憂也。得賢之道,在於蒞任;蒞任之道,在於能久;久於其道,天下化成。是以三載考績,三考黜陟,不收一切之功,不采速成之譽。故勳格辰極,道融四海,風流遐邈,聲冠百代。凡庸之族眾,賢能之才寡,才寡於世而官多於朝,焉得不賢鄙共貫,清濁同官!官眾則闕多,闕多則遷速,前後去來,更相代補,非為故然,理固然耳。所以職事未修,朝風未澄者也。職事之修,在於省官;朝風之澄,在於並職。官省則選清而得久,職並則吏簡而俗靜;選清則勝人久於其事,事久則中才猶足有成。 今內外百官,較而計之,固應有並省者矣。六卿之任,太常望雅而職重,然其所司,義高務約。宗正所統蓋鮮,可以並太常。宿衛之重,二衛任之,其次驍騎、左軍各有所領,無兵軍校皆應罷廢。四軍皆罷,則左軍之名不宜獨立,宜改遊擊以對驍騎。內官自侍中以下,舊員皆四,中興之初,二人而已。二人對直,或有不周,愚謂三人,於事則無闕也。凡余諸官,無綜事實者,可令大官隨才位所帖而領之,若未能頓廢,自可因缺而省之。委之以職分,責之以有成,能否因考績而著,清濁隨黜陟而彰。雖緝熙之隆、康哉之歌未可,使庶官之選差清,蒞職之日差久,無奉祿之虛費,簡吏寺之煩役矣。 永和末,多疾疫。舊制,朝臣家有時疾,染易三人以上者,身雖無病,百日不得入宮。至是,百官多列家疾,不入。彪之又言:「疾疫之年,家無不染。若以之不復人宮,則直侍頓闕,王者宮省空矣。」朝廷從之。 既而長安人雷弱兒、梁安等詐雲殺苻健、苻眉,請兵應接。時殷浩鎮壽陽,便進據洛,營複山陵。屬彪之疾歸,上簡文帝箋,陳弱兒等容有詐偽,浩未應輕進。尋而弱兒果詐,姚襄反叛,浩大敗,退守譙城。簡文笑謂彪之曰:「果如君言。自頃以來,君謀無遺策,張、陳何以過之!」 轉領軍將軍,遷尚書僕射,以疾病,不拜。徙太常,領崇德衛尉。時或謂簡文曰:「武陵第中大修器杖,將謀非常也。」簡文以彪之。彪之曰:「武陵王志意盡于馳騁田獵耳。願深靜之,以懷異同者。」或複以此為言,簡文甚悅。 複轉尚書僕射。時豫州刺史謝奕卒,簡文遽使彪之舉可以代奕者。對曰:「當今時賢,備簡高監。」簡文曰:「人有舉桓雲者,君謂如何?」彪之曰:「雲不必非才,然溫居上流,割天下之半。其弟複處西藩,兵權盡出一門,亦非深根固蒂之宜也。人才非可豫量,但當令不與殿下作異者耳。」簡文頷曰:「君言是也。」 後以彪之為鎮軍將軍、會稽內史,加散騎常侍。居郡八年,豪右斂跡,亡戶歸者三萬餘口。桓溫下鎮姑孰,威勢震主,四方修敬,皆遣上佐綱紀。彪之獨曰:「大司馬誠為富貴,朝廷既有宰相,動靜之宜自當諮稟。修敬若遣綱紀,致貢天子複何以過之!」竟不遣。溫以山陰縣折布米不時畢,郡不彈糾,上免彪之。彪之去郡,郡見罪謫未上州台者,皆原散之。溫複以為罪,乃檻收下吏。會赦,免,左降謫為尚書。 頃之,複僕為射。是時溫將廢海西公,百僚震栗,溫亦色動,莫知所為。彪之既知溫不臣跡已著,理不可奪。乃謂溫曰:「公阿衡皇家,便當倚傍先代耳。」命取《霍光傳》。禮度儀制,定于須臾,曾無懼容。溫歎曰:「作元凱不當如是邪!」時廢立之儀既絕於曠代,朝臣莫有識其故典者。彪之神彩毅然,朝服當階,文武儀准莫不取定,朝廷以此服之。溫又廢武陵王遵,以事示彪之。彪之曰:「武陵親尊,未有顯罪,不可以猜嫌之間,便相廢徙。公建立聖明,遐邇歸心,當崇獎王室,伊周同美。此大事,宜更深詳。」溫曰:「此已成事,卿勿複言。」 及簡文崩,群臣疑惑,未敢立嗣。或雲,宜當須大司馬處分。彪之正色曰:「君崩,太子代立,大司馬何容得異!若先面諮,必反為所責矣。」於是朝議乃定。及孝武帝即位,太皇太后令以帝沖幼,加在諒闇,令溫依周公居攝故事。事已施行,彪之曰:「此異常大事,大司馬必當固讓,使萬機停滯,稽廢山陵,未敢奉令。謹具封還內,請停。」事遂不行。 溫遇疾,諷朝廷求九錫,袁宏為文,以示彪之。彪之視訖,歎其文辭之美,謂宏曰:「卿固大才,安可以此示人!」時謝安見其文,又頻使宏改之,宏遂逡巡其事。既屢引日,乃謀於彪之。彪之曰:「聞彼病日增,亦當不復支久,自可更小遲回。」宏從之,溫亦尋薨。 時桓沖及安夾輔朝政,安以新喪元輔,主上未能親覽萬機,太皇太后宜臨朝,彪之曰:「先代前朝,主在繈抱,母子一體,故可臨朝。太后亦不能決政事,終是顧問僕與君諸人耳。今上年出十歲,垂婚冠,反令從嫂臨朝,示人君幼弱,豈是翼戴讚揚立德之謂乎!二君必行此事,豈僕所制,所惜者大體耳。」時安不欲委任桓沖,故使太后臨朝決政,獻替專在乎自己。彪之不達安旨,故以為言。安竟不從。 尋遷尚書令,與安共掌朝政。安每曰:「朝之大事,眾不能決者,諮王公無不得判。」以年老,上疏乞骸骨,詔不許。轉拜護軍將軍,加散騎常侍。安欲更營宮室,彪之曰:「中興初,即位東府,殊為儉陋,元明二帝亦不改制。蘇峻之亂,成帝止蘭台都坐,殆不蔽寒暑,是以更營修築。方之漢魏,誠為儉狹,複不至陋,殆合豐約之中,今自可隨宜增益修補而已。強寇未殄,正是休兵養士之時,何可大興功力,勞擾百姓邪!」安曰:「宮室不壯,後世謂人無能。」彪之曰:「任天下事,當保國甯家,朝政惟允,豈以修屋宇為能邪!」安無以奪之。故終彪之之世,不改營焉。 加光祿大夫、儀同三司,未拜。疾篤,帝遣黃門侍郎問所苦,賜錢三十萬以營醫藥。太元二年卒,年七十三。即以光祿為贈,諡曰簡。二子:越之,撫軍參軍;臨之,東陽太守。 *** 棱字文子,彬季父國子祭酒琛之子也。少曆清官。渡江,為元帝丞相從事中郎。從兄導以棱有政事,宜守大郡,乃出為豫章太守,加廣武將軍。棱知從兄敦驕傲自負,有罔上心,日夕諫諍,以為宜自抑損,推崇盟主,且群從一門,並相與服事,應務相崇高,以隆勳業。每言苦切。敦不能容,潛使人害之。 弟侃,亦知名,少曆顯職,位至吳國內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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