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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顏奔睹傳


  昂,本名奔睹,景祖弟孛黑之孫,斜斡之子。幼時侍太祖。太祖令數人兩兩角力。時昂年十五,太祖顧曰:「汝能此乎?」對曰:「有命,敢不勉。」遂連僕六人。太祖喜曰:「汝,吾宗弟也,自今勿遠左右。」居數日,賜金牌,令佩以侍。年十七,太祖伐遼,謂之曰:「汝可擐甲從軍矣。」昂遂佩所賜金牌從軍。太祖平燕,策功,賜甲第一區。天輔六年,宗翰駐北安州,聞遼主延禧在鴛鴦濼,遣耨碗溫敦思忠請于國論勃極烈杲,願以所部軍追之。杲不能決,乃遣昂與思忠詣宗翰議,其事遂定。天會二年,南京叛,軍帥闍母遣昂、劉彥宗分兵討之。

  宗望伐宋,承制以為河南諸路兵馬都統,稱「金牌郎君」。及攻汴州,宗弼與昂以兵三千為前鋒。比暮,昂先以兵千人馳至其北門。時軍中遣使入城,宋人不納。昂諭之以事,遂得入。宗望至汴,令闍母、撻懶等屯于城之東北隅。慮宋主遁去,遣昂等率輕騎環城巡邏。昂所領止八謀克,遇敵萬人,與戰,敗之,其步軍溺死於汴者過半。七年,大軍渡江,敗宋兵于江上。帥府遣昂等以兵追宋主。宋主入會稽,若為堅守計,有兵數千列陣于郭東竹葦間。諸將欲擊之,昂曰:「此詐也。不若急攻城,不然將由他門逸去。」諸將猶豫未決,而宋主果於他門以單舟入海,不獲而還。

  宗輔定陝西,宗弼經略熙秦,遣昂與撒離喝領兵八千攻取河西郡縣。昂等遂取甯洮、安隴二寨。進至河州,其通判率士民迎降。攻樂州,其都護及河州安撫使郭寧偕降。複進取三寨,至西寧州,都護許居簡以城降,吐蕃酋長之孫趙鈐轄率其所部木波首領五人來降。昂別領軍四千往積石軍,降其軍及所部五寨官吏。追吐蕃鈐轄等十二人至廓州,招之不下,攻取之。

  天眷元年,授鎮國上將軍,除東平尹。明年夏,宋將嶽飛以兵十萬,號稱百萬,來攻東平。東平有兵五千,倉卒出禦之。時桑柘方茂,昂使多張旗幟于林間,以為疑兵,自以精兵陣於前。飛不敢動,相持數日而退。昂勒兵襲之,至清口,飛眾泛舟逆水而去。時霖雨晝夜不止,昂乃附水屯營。夜將半,忽促眾北行。諸將諫曰:「軍士遠涉泥淖,饑憊未食,恐難遽行。」昂怒不應,鳴鼓督之,下令曰:「鼓聲絕而敢後者斬。」遂棄營去,幾二十裡而止。是夜,宋人來劫營,無所得而去。諸將入賀,且問其故。昂曰:「沿流而下者,走也;溯流而上者,誘我必追也。今大雨泥淖,彼舟行安,我陸行勞。士卒饑乏,弓矢敗弱,我軍居其下流,勢不便利,其襲我必矣。」眾皆稱善。嶽飛以兵十萬圍邳州甚急,城中兵才千餘,守將懼,遣人求救。昂曰:「為我語守將,我嘗至下邳,城中西南隅有塹深丈餘,可速實之。」守將如其教,填之。嶽飛果自此穴地以入,知有備,遂止。昂舉兵以為聲援,飛乃退。

  在東平七年,改益都尹,遷東北路招討使,改崇義軍節度使,遷會寧牧。天德初,改安武軍節度使,遷元帥右都監,轉左監軍,授上京路移裡閔斡魯渾河世襲猛安。海陵曰:「汝有大功,一猛安不足酬也。」益以四謀克。昂受親管謀克,餘三謀克讓其族兄弟。拜樞密副使,轉太子少保,進樞密使、尚書左丞相。昂怒族弟妻,去衣杖其脊,海陵聞之,杖昂五十。久之,拜太尉,封沈國公。進太保,判大宗正事,封楚國公,累進封莒、衛、齊,兼樞密使,太保如故。

  海陵南伐,分諸路軍為三十二總管,分隸左右領軍大都督府,遂以昂為左領軍大都督。海陵築台于江上,召昂及右領軍副大都督蒲盧渾謂之曰:「舟楫已具,可以濟矣。」蒲盧渾曰:「舟小不可濟。」海陵怒,詔昂與蒲盧渾明日先濟。昂懼,欲亡去。抵暮,海陵遣人止之曰:「前言一時之怒耳。」既而至揚州,軍變,海陵死。

  世宗即位遼陽,昂使人殺皇太子光英于南京,遣其子寢殿小底宗浩與其婿牌印祗候回海等奉表賀登寶位。大軍北還,昂恐宋人躡其後,即以罷兵移書于宋。二年,入見世宗,深慰勞之。進封漢國公,拜都元帥,太保如故,置元帥府于山東,經略邊事。未幾,奉遷睿宗皇帝梓宮于山陵,以昂為敕葬使。事畢,還山東。三年,召至京師,以疾薨,年六十四。上為輟朝,親臨奠,賻銀千兩、重彩五十端、絹五百匹。

  昂在海陵時,縱飲沉酣,輒數日不醒。海陵聞之,常面戒不令飲。得閒輒飲如故。

  大定初,還自揚州,妻子為置酒私第,未數行,輒臥不飲。其妻大氏,海陵庶人從母姊也,怪而問之。昂曰:「吾本非嗜酒者,但向時不以酒自晦,則汝弟殺我久矣。今遇遭明時,正當自愛,是以不飲。」聞者稱之。睦于兄弟,尤善施予,其親族有貧困者,必厚給之。至於茵帳、衣衾、器皿、僕馬之屬,常預設於家。即命駕相就,為具,歡樂終日,盡以遺之,即日使富足。人或以子孫計為言,答曰:「人各有命,但使其能自立爾,何至為子孫奴耶?」君子以為達。

  ***

  贊曰:撒離喝、溫敦思忠、奔睹皆有功舊臣,當天會、皇統之際,戰勝攻取,可謂壯哉。及海陵之世,崎嶇嫌忌,撒離喝既自以言致疑,猶與大㚖辨爭軍事,何見幾之不早也。烏林答贊謨廉直自奮,思忠擠之於死,自謂固結海陵,堅若金石,豈意執議不合而遽棄耶。始之不以道,未有能終者也。且思忠之最可罪者,構害贊謨,又納其室而敓其貲,此何異於殺越人於貨者乎!陰報不在其身,在其子孫,亦已晚矣。正隆之末,奔睹位三公,居上將,內不肯與謀,外不肯與戰,逼側趑趄,苟免自全,大臣之道,固若是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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