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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宗完顏雍紀(10)


  二十八年正月丁酉朔,宋、高麗、夏遣使來賀。癸卯,遣宣徽使蒲察克忠為宋弔祭使。甲辰,如春水。

  二月乙亥,還都。乙丑,宋遣使獻先帝遺留物。癸巳,宋使朝辭,以所獻禮物中玉器五,玻璃器二十,及弓劍之屬使還遺宋,曰:「此皆爾國前主珍玩之物,所宜寶藏,以無忘追慕。今受之,義有不忍,歸告爾主,使知朕意也。」

  三月丁酉朔,萬春節,宋、高麗、夏遣使來賀。禦慶和殿受群臣朝,複宴于神龍殿,諸王、公主以次捧觴上壽。上歡甚,以本國音自度曲。蓋言臨禦久,春秋高,渺然思國家基緒之重,萬世無窮之托。以戒皇太孫,當修身養德,善於持守,及命太尉、左丞相克甯盡忠輔導之意。於是,上自歌之,皇太孫及克甯和之。極歡而罷。戊申,命隨朝六品、外路五品以上職事官,舉進士已在仕、才可居翰苑者,試製詔等文字三道,取文理優贍者補充學士院職任。應赴部求仕人,老病昏昧者,勒令致仕,止給半俸,更不遷官。甲寅,幸壽安宮。

  四月癸酉,命增外任小官及繁難局分承應人俸。丁醜,以陝西路統軍使孛術魯阿魯罕為參知政事。癸未,命建女直大學。

  五月丙午,制諸教授必以宿儒高才者充,給俸與丞簿等。戊申,宋使來謝弔祭。

  七月辛亥,尚書左丞粘割斡特剌罷。

  八月甲子朔,日有食之。辛未,還都。庚辰,上謂宰臣曰:「近聞烏底改有不順服之意,若遣使責問,彼或抵捍不遜,則邊境之事有不可已者。朕嘗思之,抬徠遠人,於國家殊無所益。彼來則聽之,不來則勿強其來,此前世羈縻之長策也。」參知政事孛術魯阿魯罕罷。壬午,以山東路統軍使完顏婆盧火為參知政事。甲申,上謂宰臣曰:「用人之道,當自其壯年心力精強時用之,若拘以資格,則往往至於耄老,此不思之甚也。阿魯罕使其早用,朝廷必得補助之力,惜其已衰老矣!凡有可用之材,汝等宜早思之。」

  九月甲午朔,以鷹坊使崇夔為夏國生日使。丙申,以安武軍節度使王克溫等為賀宋生日使。乙亥,秋獵。乙卯,還都。

  十月乙丑,京、府及節度州增置流泉務,凡二十八所。禁糠禪、瓢禪,其停止之家抵罪。乙酉,尚書省奏擬除授而拘以資格,上曰:「日月資考所以待庸常之人,若才行過人,豈可拘以常例?國家事務皆須得人,汝等不能隨才委使,所以事多不治。朕固不知用人之術,汝等務循資守格,不思進用才能,豈以才能見用,將奪己之祿位乎?不然,是無知人之明也。群臣皆曰:「臣等豈敢蔽賢,才識不逮耳。」上顧謂右丞張汝霖曰:「前世忠言之臣何多,今日何少也?」汝霖對曰:「世亂則忠言進,承平則忠言無所施。」上曰:「何代無可言之事,但古人知無不言,今人不肯言耳!」汝霖不能對。

  十一月戊戌,以改葬熙陵,詔中外。上謂侍臣曰:「凡修身者,喜怒不可太極,怒極則心勞,喜極則氣散,得中甚難,是故節其喜怒,以思安身。今宮中一歲未嘗責罰人也。」庚子,太白晝見。詔南京、大名府等處避水逃移不能複業者,官與津濟錢,仍量地頃畝給以耕牛。甲辰,以河中尹田彥皋等為賀宋正旦使。戊申,上謂宰臣曰:「制條以拘於舊律,間有難解之辭。夫法律歷代損益而為之,彼智慮不及而有乖違本意者,若行刪正,令眾易曉,有何不可。宜修之,務令明白。」有司奏重修上京禦容殿,上謂宰臣曰:「宮殿制度,苟務華飾,必不堅固。今仁政殿遼時所建,全無華飾,但見它處歲歲修完,惟此殿如舊,以此見虛華無實者,不能經久也。今土木之工,滅裂尤甚,下則吏與工匠相結為奸,侵克工物,上則戶工部官支錢度材,惟務苟辦,至有工役才畢,隨即欹漏者,奸弊苟且,勞民費財,莫甚於此。自今體究,重抵以罪。」庚戌,上謂宰臣曰:「朕近讀《漢書》,見光武所為,人有所難能者。更始既害其兄伯升,當亂離之際,不思報怨,事更始如平日,人不見戚容,豈非人所難能乎?此其度量蓋將大有為者也,其他庸主豈可及哉。」右丞張汝霖曰:「湖陽公主奴殺人,匿主車中,洛陽令董宣從車中曳奴下,殺之。主人奏,光武欲殺宣,及聞宣言,意遂解,使宣謝主,宣不奉詔。主以言激怒光武,光武但笑而已,更賜宣錢三十萬。」上曰:「光武聞直言而怒解,可謂賢主矣,令宣謝主,則非也。高祖英雄大度,駕馭豪傑,起自布衣,數年而成帝業,非光武所及,然及即帝位,猶有布衣粗豪之氣,光武所不為也。」癸醜,幸太尉克甯第。

  十二月丙寅,以大理正移剌彥拱為高麗生日使。乙亥,上不豫。庚辰,赦天下。乙酉,詔皇太孫景攝政,居慶和殿東廡。丙戌,以太尉、左丞相徒單克甯為太尉兼尚書令,平章政事襄為尚書右相,右丞張汝霖為平章政事。參知政事完顏婆盧火罷,以戶部尚書劉暐為參知政事。戊子,詔尚書令徒單克甯、右丞相相襄、平章政事張汝霖宿於內殿。

  二十九年正月壬辰朔,上大漸,不能視朝。詔遣宋高麗、夏賀正旦使還。癸巳,上崩于福安殿,壽六十七。皇太孫即皇帝位。己亥,殯于大安殿。三月辛卯朔,上尊諡曰光天興運文德武功聖明仁孝皇帝,廟號世宗。四月乙酉,葬興陵。

  ***

  贊曰:世宗之立,雖由勸進,然天命人心之所歸,雖古聖賢之君,亦不能辭也。蓋自太祖以來,海內用兵,寧歲無幾。重以海陵無道,賦役繁興,盜賊滿野,兵甲並起,萬姓盼盼,國內騷然,老無留養之丁,幼無顧複之愛,顛危愁困,待盡朝夕。世宗久典外郡,明禍亂之故,知吏治之得失。即位五載,而南北講好,與民休息。於是躬節儉,崇孝弟,信賞罰,重農桑,慎守令之選,嚴廉察之責,卻任得敬分國之請,拒趙位寵郡縣之獻,孳孳為治,夜以繼日,可謂得為君之道矣!當此之時,群臣守職,上下相安,家給人足,倉廩有餘,刑部歲斷死罪,或十七人,或二十人,號稱「小堯舜」,此其效驗也。然舉賢之急,求言之切,不絕於訓辭,而群臣偷安苟祿,不能將順其美,以底大順,惜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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