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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制安化蠻事


  元豐五年六月壬申,廣南西路轉運使馬默言安化州蠻作過,乞指揮所屬官司處置。

  上曰:「默意欲用兵耳。其為人粗疏,付之未必辦事。且所言本路兵丁足用,若用之,便言不足。正如匠人造屋,小計之既興工,乃見材實侵多。用兵大事,極須謹重。向者郭逵安南與昨來西師(王中正、高遵五路伐靈州事,見《西邊》)兵夫死傷,皆不下二十萬。有司失入一死罪,其責不輕,今無罪置十數萬人於死地,朝廷不得不任其咎。如瀘州乞弟,其初但為索籮個、牟囤骨價複私怨耳。王宣過分,往救之,為乞弟所殺,事遂張大。比及事平,公私蕭然。勞費天下大事,蓋嘗起於至小。」章惇曰:「天下事皆積小至大。唐虞君臣相戒,亦曰:『一日二日萬幾。』」上曰:「知幾至難,惟聖賢為能,圖於未形,所以無智名勇功。其次於其幾兆而圖之,則易為力。其下事至於著見而謀之,故用力多而見功寡,或遂至於傾隕。」惇又曰:「善師者不陣,蓋圖之未兆耳。」上曰:「事之將兆,天常見象,但人不能知。彗孛示人事甚直,猶如語言,顧今無深曉天道之人耳。古人能知之,則能消伏。先帝末年,孛見甚大,有聲,光芒掃墳墓。又熙寧八年十月,彗見軫。軫,長沙星。朕以安南為憂。王安石以為不足虞,不閱月,安南叛。前年彗出郎位,沒于張。去歲興西師,乃去郎位。是事由朝廷,本非四裔起事之象。」章惇又曰:「太微垣正象朝廷。」王安禮曰:「天示變,則當靜以應之,此古人之所以消伏者。」王珪曰:「天象既如此,必至於用兵,此亦數也。」上曰:「惟先格王,正厥事。能正厥事,雖必至於用兵,可以無悔矣。事將萌而天象先見,蓋人事在下,氣積於上,積眾人之氣而先見,猶人之五藏有疾病,而氣色見於面。」又曰:「天下事莫重於兵,社稷安危所系。措兵既定,則其他皆粉澤而已。」章惇曰:「古人以戎、祀為大事,蓋事神、治人,莫重於此。」上曰:「戎與兵異。甲胄起戎。蓋兵至於用,則謂之戎。祭祀測鬼神之情狀為難,古人所以常合而言。」上曰:「太祖平諸國,遣將如親行,不勞而定,子孫蒙福,在所加重也。」王安禮曰:「太祖以不殺得天下,累聖皆不妄殺一人,所以後世安榮。」上曰:「三代得天下雖以殺,蓋有出於不得已而殺者,然未若得已而不殺。古所謂以生道殺民,雖死不怨殺者,此不得已而殺。」又曰:「前世為亂者,皆無賴不逞之人。藝祖平定天下,悉招聚四方無賴不逞之人以為兵,連營以居之,什伍相制。節以軍法,厚祿其長,使自愛重。付以生殺,寓威於階級之間,使不得動。無賴不逞之人既聚而為兵,有以制之,無敢力非,因取其力,以衛養良民,使各安田裡,所以太平之業定,一無叛民,自古未有及者。藝祖養兵止二十二萬,京師十萬,余諸道十萬余,使京師之兵足以制諸道,則無外亂;合諸道之兵足以當京師,則無內變。內外相制,無偏重之患,天下承平百餘年,蓋因於此。」王珪曰:「《國朝會要》言:國朝兵制雖詳,然莫能推明其意。」張璪曰:「非陛下神聖,孰能知之?」

  六年正月丙申,經制宜州溪洞、知沅州謝麟言:「招降元謀賊首羅世念,並逐洞頭領種族四千八百八,納衣甲器械二萬,並生界思廣洞酋長具到人煙戶千四百二十七、口六千二百六十三,納土歸順。其桀黠酋首,已付有司聽旨。」詔謝麟領果州刺史,和斌領榮州團練使,知安化州及惠、廣等五十二洞首領羅世念為內殿承制,蒙承想、蒙全聖、蒙光趙並為西頭供奉官,蒙全叫、蒙全仵、蒙懷忽、蒙光速、潘曹並為侍禁,潘全劍為奉職,並給俸與春冬衣。初,安化上、中、下三州及北遐鎮月赴宜州公參,及入中賣板木,宜州歲四管設。前知宜州錢師孟、通州曹覯擅裁損例,冊酒食不如舊,買板木不及價償,答貢物估價虧其實,遷補文字至五年不給,故自五年三月侵略省地。五月,費萬錢戰死;六月,知宜州王奇戰死。事聞,詔以麟、斌經制溪洞事,以覯、師孟屬吏焉。先是,和斌為廣西鈐轄。經略司委斌率步騎三千討羅世念,當盛暑,晝夜趣兵趨懷遠寨,曰:「此要害之地,得之則生矣!」或曰:「奈何背龍江邪?」斌笑曰:「此所以生也,因示弱以驕之。」將士悉聽其暇逸自如。既兼旬,乃大閱。蠻人覘知兵少,果大至。斌親至營,出俸錢市酒肉,以勞諸軍,曰:「吾雖老,思效死以報國。翊日見敵進退,唯吾所視。不如令者誅!」夜,選將迎敵,密戒以望敵則走。眾聞報皆恐,斌高臥不動。淩晨,報益急,斌從容會食。度誘之至平阪,列八陣以待之,張疑兵左右山上,戒軍前賈販者瞰江壁立。賊登佛子嶺,見兵眾,大驚。斌分騎兵出其傍,身不乘馬,被甲步出,策先鋒陣,將士皆力戰,蠻大敗。或欲益兵進討,開置城邑,會朝廷以斌同經制蠻事,斌從容講畫,進屯要害,以圖撫納。世念遂率其酋黨內附雲。

  六月乙卯,丹州刺史莫世忍為檢校戶部尚書,給銅牌、旗號。其子侄九人,並賜官勳,以經制宜州謝麟言:大軍討安化蠻獠,世忍獻木弓百、弦二百、藥箭五千,自言世為外臣,修貢不懈。故有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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