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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宗朝外郡寇賊


  慶曆三年五月癸巳,京東安撫使司言:本路捉賊虎翼卒王倫等殺沂州巡檢使、御前忠佐朱進以叛。遣東頭供奉官李沔、左班殿直曹元喆、韓周往捕系之。

  六月癸醜,知諫院歐陽修言:「今沂州軍直王倫所過楚、泰等州,連騎揚旗,如履無人之境,而巡檢、縣尉返赴賊召,其衣甲、器械皆束手而歸之。假如王倫周遊江海之上,南掠閩、廣而斷大嶺,西入巴、峽而窺兩蜀,殺官吏,據城邑,誰為捍禦者?此可謂腹心之大憂。為今計者,必先峻法令,法令峻則人知所畏,自趨擊賊。請自今賊所經州縣,奪衣甲官吏並追官勒停,巡檢、縣尉仍除名。且如知州,本號郡將,都監、監押專領兵在城,若賊入而不能捕,知州亦勒停,都監、監押仍除名。若賊發而朝廷別差捕獲,其本界巡檢、縣尉仍坐全火不不獲之罪。賊多於所領兵士弓手者差減之。縣尉比多新進少年,皆不能捉賊,虛陷罪罰,宜下流內銓別議選擇之格,重賞罰以誘之。自來所差巡檢下兵士不肯捉賊,又多為州縣之患。欲請先選能捉賊使臣,令其自募兵卒,不拘廂、禁軍。欲指名抽射者亦聽。凡都監、監押、巡檢因賊除名者,仍勒從軍自效,俟破賊日,則許敘之。」詔送樞密院施行。

  甲子,右正言餘靖言:「朝廷所以威制天下者,執賞罰之柄也。今天下至大,而官吏弛事,細民聚而力盜,賊不能禁止者,蓋賞罰不行也。若非大設堤防,以矯前弊,則臣憂國家之患不在外裔,而起于封邑之內矣。南京者,天子之別都也,賊入城斬關;而入解州、池州之賊不過十人,公然入城劫掠人戶;鄧州之賊不滿二十人,而數年不能獲。又清平軍賊入城,失主泣告,而軍使反閉門不肯出。所聞如此,而官吏皆未嘗重有責罰。欲望盜賊衰息,何由可得?今京東賊大者五七十人,小者三二十人;桂陽監賊僅二百人;建昌軍賊四百餘人,處處蜂起,而巡檢、縣尉未知處以何罪?當職大臣尚規規守常,不立法禁,深可為國家憂。且以常情言之,若與賊鬥,動有死亡之憂,避不擊賊,止於罰銅及罰俸。誰惜數觔之銅,以冒死傷之患哉?乞朝廷嚴為督責捕賊賞罰,及立被賊劫貲、亡失器甲、除名追官之法。」從之。

  七月乙亥,江淮制置發運司言:捕殺軍賊王倫於和州。倫初起沂州,欲寇青州,不得入,遂轉掠淮南,所向莫敢當。京東安撫使陳執中遣都巡檢傅永吉追之,制置發運使徐的督諸道兵合擊。倫至曆陽,兵敗被殺,曆陽縣丁壯張矩等得其首級,的具以聞。

  八月辛亥,賞捕殺王倫之功,和州通判、都官員外郎李熙古等遷擢有差。諫官歐陽修言:「自和州奏破王倫之後,更不講求禦賊之策。」又曰:「上下已有偷安之意,殊不知前賊雖滅,後賊更多。」又曰:「臣近曾求對便殿,伏蒙陛下語及賊事,憂形於色。及退,見宰輔閒暇從容天下之事,深可憂矣。今建昌、桂陽賊數不少,想其為害,必甚王倫。」辛酉,詔:「陝西比有賊張海、郭邈山,群行剽劫,州縣不能制。其令左班殿直曹元喆、張宏、三班借職黎遂領禁兵往捕之。」

  九月,群盜張海等方熾。庚午,以監察禦史蔡稟為京西安撫,往督捕之。詔諸路轉運使、提點刑獄及諸州長吏舉所部兵馬都監及監臨場務使臣有材勇堪任巡檢者以名聞。若捕賊有功,不次遷擢之。丁醜,群盜晨入金州,劫府庫兵仗,散錢帛與其党及貧民。知州、比部員外郎王茂先將兵二十四人禦之,既不敵,遂走城外,群盜恣行掠奪,日暮乃出城去。茂先具以聞。樞密副使富弼言:「臣前日曾具劄子,奏乞于京西路擇要害數州屯聚兵馬,以為諸處聲援,此最急務,宜速施行。臣又思京西諸州長吏皆非其人,如襄、鄧、唐、汝、光、隨、均、房、金、商、安、郢等十餘州,盡是賊盜。見今往來之處,長吏尤須得人。伏乞先選轉運兩人,徑令往彼體量諸州長吏,不才及贓濫老病者急罷之,令於轄下通判或知縣中保舉人權充知州,如不足,則朝廷下審官院選差人填補。知州得人,則就令選部內知縣、縣令。昔前漢宣帝時,渤海群盜起,帝選能治之者,丞相舉龔遂,至郡,盜賊悉平。後漢安帝時,朝歌縣盜賊屯聚,連年未獲,乃以虞詡為朝歌長,賊遂駭散。此是兩漢時,一郡一縣有賊,只得龔遂、虞詡兩人為守、宰,自然破滅之驗也。今且以襄、鄧十餘州論之,其知州、知縣、縣令皆庸謬懦怯尋常之人,盜賊所到,如入無人之境。巡檢、縣尉又一一不堪使,賊不猖狂自恣,複何為哉?」又曰:「臣所乞選差京西之轉運、知州、知縣不可稽緩,蓋擾攘之際,全藉有才謀轉運使往來按察經營,又藉逐處知州、知縣謹守城池,安集百姓,及設方略驅除寇盜,其餘有朝廷意所不到、指揮不及者,其良守宰必自能就便處置,不至失事。州縣既各得一人,又得要郡所屯之兵掎角救應,則盜賊不難擒捕矣。」歐陽修言:「昨自軍賊王倫敗後,曾極言論列,恐相次盜賊漸多,乞朝廷早為備禦。凡為國家憂盜賊者,非獨臣一人,前後獻言者甚眾。為大臣者又無擘畫,果致近日諸處盜賊縱橫。自淮南新遭王倫之變,今京以西州縣又遭張海、郭邈山等劫掠焚燒。桂陽監昨奏蠻賊數百人,夔峽、荊湖各奏蠻賊皆數百人,解州又奏見有未獲賊十數人,滑州又聞強賊三十餘人燒劫沙彌鎮,許州又聞有賊三四十人劫椹澗鎮,此臣所聞目下盜起之處如此縱橫也。」又曰:「今見在賊已如此,後來賊必更多。若不早圖,恐貽後悔。臣計方今禦盜者不過四事,一曰州郡置兵為備,二曰選捕盜之官,三曰明賞罰之法,四曰去冗官用良吏,以撫疲民,使不起為盜。此四者,大臣所忽,以為常談者也。然臣視今朝廷於此四者,未有一事合宜。伏望聖慈嚴勅兩府大臣,問其舍此四事別有可為,苟無他術,則此四者宜可施行。」

  十月丙申,詔利州路轉運司如聞群盜入金州劫居民,其令梁、洋二州出兵邀擊之。樞密院言:「諸路知州帶提舉兵甲盜賊處,若素無材力及弛慢昏耄者,請擇兩省以上或嘗曆轉運使、提點刑獄官代之,仍令體量所屬都監、巡檢、縣尉等不任事者,以名聞。」從之。知光化軍韓綱性苛急,不能拊循士卒,戊戌,軍士邵興率眾盜庫兵欲殺綱,綱踰城逃,載其家小舟,沿漢而下,官吏亦皆逃去。興等遂焚掠居民,劫其指揮使李美及軍士三百余人趣蜀道。李美老不能行,自縊死。

  十一月。初,光化軍賊邵興帥其黨趣蜀道,遇華、商、虢等州提舉捉賊上官珙,殺之,又敗興元府兵于饒風嶺。本府軍校趙明以眾降,乃自州北循山而西,捉賊使臣陳曙領兵追擊,興于壻水及其黨皆就擒。壬午,詔並淩遲處斬。

  《韓琦家傳》雲:琦遣秦州將官王子方邀殺。今不取。

  韓琦既至陝西,屬歲大饑,群盜嘯聚,商、虢之郊,張海、郭邈山、党君子、范三、李宗者為之渠,率眾相合,涉西京界,劫掠州縣,環繞虢州廬氏之東、洛陽長水之西,脅從者僅千餘人。繼而光化軍宣毅叛卒五百余人,邵興為之長,至商於滾口,眾已千餘人,與上官珙戰,珙死之,余軍以失主將,悉潰散于藍田,藏匿山谷間。邵興又距百里揭榜,招誘本州鑄錢監兵約二千人,皆鄜延、涇原失陷主將正軍及鼎、澧、岳、鄂累作過配隸籍中者。商、虢、藍田馳急報於延、雍,而帥臣未有所處。琦尋遣屬官乘傳往商於料簡錢監役兵,其舊系緣邊禁軍,即令卻歸元配州軍,仍隸籍,鼎、澧、鄂、岳州壯健役兵,並押赴陝府,填龍猛、龍騎壯勇闕額。邵興誘致之謀遂不得行。又遣內侍黃琮、范遷齎宣撫司榜收集上官珙下散軍,諭以免罪歸所屬,仍召謝雲行等將沿邊土兵入山捕張海等。邵興以無援,竄入興、洋界被殺;張海等相繼殲衂,擒捕餘黨殆盡,關輔遂安堵矣。

  四年二月壬寅,以東頭供奉官陳曙等遷職有差,賞誅賊之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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