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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惠嗣尊號


  自入宮至稱太后(詳見《莊獻垂簾》)。景祐元年八月,尚、楊二美人有寵,楊太后亟以為言,卒去之。初,蔡齊力爭削遺詔中太后參決軍國大事之語,呂夷簡歎曰:「蔡中丞不知,吾豈樂為此哉?上方年少,恐禁中事莫有主張者耳。」及二美人爭寵恣橫,卒賴太後排遣之。或謂夷簡意實在此,然議者以為:人主既壯而母后聽政,自非國家令典。雖或能整齊禁中,而垂簾之後,外戚用事,亦何所不至?齊之力爭,不為失也。

  逐二美人據《記聞》,呂夷簡諭蔡齊據《龍川別志》。

  太后納陳氏女許立為後(見《立皇后曹氏》)。九月壬子,詔名皇太后所居殿曰保慶宮,自今並以保慶皇太后為稱。

  二年三月壬子,加贈保慶皇太后三代。

  十二月戊午,贈保慶皇太后三代。

  三年七月己卯,新作延寧觀。觀本王中正舊第,保慶太后出奩中物,市其地而建之。癸卯,泗州新作普濟院成,詔給田十頃,保慶太后施錢所建也。

  十一月戊寅,保慶皇太后崩。始,上在乳保,莊獻使後護視上起居飲食,後必與之俱,所以擁佑扶持,恩意勤備。性慈仁,謙謹寡過。帝嘗召其侄永節、永德見禁中,欲授諸司副使,後辭曰:「小兒豈勝大恩?儻小官可也。」乃命並力左、右侍禁。莊獻崩,後嗣享尊號,上奉箋稱臣,後固辭之。又歲奉緡錢二萬助湯沐,後又辭曰:「此皆出民力,願留以瞻軍。」上從之。上未有嗣,後從容勸上選宗子養宮中,由是英宗自宮邸,未齠齔養後所。後無疾而終,殯於皇儀殿。知樞密院事王隨為園陵監護使。禮官請為後服緦麻,帝改用唐武宗服義安王太后故事,加服小功,以五日易月而除,不視前後殿朝凡八日,不朝前殿四日。禦素紗巾襆、淺黃袍、黑革帶,俟虞主祔奉慈廟,始複常服。內出緡錢十萬佐園陵費。上諡曰莊惠,祝、冊文並稱「孝子嗣皇帝」。壬辰,禮院言:「奉慈廟堂六間,莊獻明肅太后、莊懿太后室各兩間。殿之東西夾室舊藏尊號冊寶,今請冊寶止藏於本室,而分二間以奉安保慶太后神主。」從之。

  四年二月己酉,祔葬莊惠皇太后于永安陵之西北隅。己未,祔莊惠太后神主于奉慈廟。

  二月丙申,內出莊惠太后閣金千餘兩,市莊園邸舍,以給萬壽觀。時于萬壽觀建廣愛殿,奉安莊惠禦容故也。

  廢皇后郭氏 范仲淹孔道輔等諫附

  天聖二年九月庚子,皇太后手詔賜中書門下,以故中書令郭崇孫女為皇后。詔輔臣曰:「自古外戚之家,鮮能以富貴自保,故茲選於衰舊之門,庶免他日或撓聖政也。」十一月己醜,立皇后郭氏。

  三年正月丁亥,加贈皇后曾祖中書令郭崇為尚書令兼中書令,追封祖守璘及父允恭並為節度使,母、祖母、曾祖母國太夫人。

  四年四月。天聖初,驍衛上將軍張美曾孫女與郭後同入宮。上屬意之,特選為後。而太后固立郭後,於是以張氏為才人。

  六年九月癸醜,以才人張氏為美人。時張氏已被疾,後五日卒。

  明道二年三月,皇太后劉氏崩。

  四月己未,門下侍郎兼吏部尚書、平章事呂夷簡罷為武勝節度使、同平章事、判澶州。帝始親政,夷簡手疏陳八事,曰正朝綱、塞邪徑、禁賄賂、辨佞壬、絕女謁、疏近習、罷力役、節冗費,其勸帝語甚切。帝與夷簡謀,以張耆、夏竦等皆太后所任用,悉罷之。退告郭皇后,後曰:「夷簡獨不附太后耶?但多機巧,善應變耳!」由是並罷夷簡。及宣制,夷簡方押班,聞唱其名,大駭,不知其故。而夷簡素厚內侍副都知閻文應,因使為中詞,久乃知事由皇后雲。

  十月戊午,武勝軍節度使、同平章事、判陳州呂夷簡為門下侍郎兼吏部尚書、平章事。

  十一月乙丑,追冊美人張氏為皇后,上雅意所屬故也。仍命內園使岑守素即故塋為陵闕,而不立廟。

  十二月。初,郭皇后之立非上意,浸見疏。而後挾章獻勢,頗驕後宮,為章獻所禁遏,希得進。及章獻崩,上稍自縱,宮人尚氏、楊氏驟有寵。後性妬,屢與忿爭。尚氏嘗於上前出不遜語侵後,後不勝忿,起批其頰,上亦起救之,後誤批上頸。上大怒,有廢後意。內侍副都知閻文應白上出爪痕示執政、近臣與謀之。呂夷簡以前罷相故怨後,而范諷方與夷簡相結,諷乘間言:「後立九年無子,當廢。」夷簡贊其言。上意未決。外人籍籍,頗有聞者。右司諫范仲淹因對,極諫其不可,且曰:「宜早息此議,不可使聞於外也。」居久之,乃定議廢後,夷簡先勅有司毋得受台諫章疏。乙卯,詔稱皇后以無子,願入道,特封淨妃、玉京沖妙仙師,賜名清悟,別居長寧宮。台諫官章疏果不得入。仲淹即與權禦史中丞孔道輔率知諫院孫祖德、侍御史蔣堂、郭勸、楊偕、馬絳、殿中侍御史段少連、左正言宋郊、右正言劉渙詣垂拱殿門,伏奏皇后不當廢,願對以盡其言。扈殿門者闔扉,不得通。道輔撫銅環大呼曰:「皇后被廢,奈何不聽台諫入言?」尋有詔宰相召台諫,諭以皇后當廢狀。道輔等悉詣中書,語夷簡曰:「人臣之於帝后,猶子事父母也。父母不和,固宜諫止,奈何順父出母乎?」眾譁然,爭致其說。夷簡曰:「廢後自有故事。」道輔及仲淹曰:「公不過引漢光武勸上耳,是乃光武失德,何足法也?自餘廢後,皆前世昏君所為。上躬堯舜之資,而公顧勸之效昏君所為,可乎?」夷簡不能答,拱立曰:「諸君更自見上力陳之。」道輔、仲淹退,將以明日留百官揖宰相廷爭,而夷簡即奏台諫伏閣請對非太平美事,乃議道輔等罪。丙辰旦,道輔等始至待漏院,詔道輔出知泰州,仲淹知睦州,祖德等各罰銅二十斤。故事,罷中丞必有告辭。至是,直以勅除。道輔比還家,勅隨至,又遣使押道輔及仲淹亟出城,仍詔諫官禦史自今並須密具章疏,毋得相率請對,駭重中外。絳,平陰人也。偕奏乞與道輔、仲淹俱貶,勸及少連再上疏,皆不報。少連疏曰:「臣初聞非時召兩府大臣議皇后入道,一日之內,都下喧然,以為母儀天下,固無入道之理。翌日又聞兩府列狀,乞降後為淨妃。臣與孔道輔、范仲淹等恐詔命一行,難於追複,是以群臣詣殿閣上疏。而執政進說,使臣等不獲面對,令就中書商量。宰相雖知其誤,然猶責臣等翻覆率易,故道輔、仲淹斥守外郡,臣等例皆蒙罰。陛下親政以來,進用直臣,辟言路,天下無不歡忻。一旦以諫官、禦史伏閣遽行黜責,中外皆以為非陛下意,蓋執政大臣假天威以出道輔、仲淹,而絕來者之說也。竊睹《戒論》,自今有章,宜如故事密上,毋得群詣殿門請對。且伏閣上疏,豈非故事?今遽絕之,則國家複有大事,誰敢旅進而言者?昔唐陽城王仲舒伏閣雪陸贄、崔元亮叩殿陛理宋申錫,前史以為美。今陛下未忍廢皇后,而兩府列狀議降為妃,諫官、禦史安敢默默?陛下深維:道輔等所言,為阿黨乎?為忠亮乎?」又上疏曰:「高明粹清,凝德無累,天之道也。然氛祲蔽翳,晦明偶差,乃陰陽之沴耳。象天德者,君之體也。治陰陽者,臣之職也。陛下秉一德,臨萬方,有生之類,莫不浸涵德澤。而氛祲蔽翳,偶差晦明,以累聖德者,由大臣懷祿而不諫,小臣畏罪而不言。臣獨何人,敢貢狂瞽?竊痛陛下履仁聖之具美,乏骨鯁之良輔,因成不忍之忿,又稽不遠之複,臣是以瀝肝瞻,披情素,為陛下廓清氛祲蔽翳之類。《易》曰:『夫夫婦婦而家道正,正家而天下定。』《詩》曰:『刑于寡妻,以禦於家邦。』若然,則君天下修化本者,莫不自內而刑外也。昨者二府大臣晚出民間,喧傳中宮被譴入道,又傳降為妃而離宮廷矣。臣與道輔等皆在言職,以謂皇后母儀萬方,非有大過而動搖,則風教淩遲,況聞入道降妃之議出自臣下?且後妃有罪,出則告宗廟,廢則為庶人,安有不示之於天下、不告之於祖宗,而陰行臣下之議乎?且皇后以小過降為妃,則臣下之婦有小過者,亦當降為妾矣。比抗章請對,不蒙賜召,豈非奸邪小人離間陛下耶?臣等前詣中書時,執政之臣謂後有妬忌之行,始議入道,終降為妃。兼雲有上封者慮後不利於聖躬,故築高垣,置在別館。臣言備言中外之議以為未可,宜速降明詔,複中宮位號,以安民心。翌日詔出,乃雲:『中宮有過,掖廷具知。特示含容,未行廢黜。置之別館,俾自省循。供給之間,一切如故。」臣未審黜置別館為後為妃?詔書不言,安所取信?況皇后事陛下一紀有餘,而輔臣倉卒以降黜之議惑於宸聽,縉紳循默,無敢為陛下言者。臣所謂氛祲蔽翳以累聖德,蓋臣職有曠耳。夫中宮動搖,有大不可者二:內外文臣以至戚裡皆萌覬覦之心,或進女口以希選納,或巧事寵愛以結內援,則使陛下惑女色而亂紀綱。紀綱之亂,變故以生,社稷可得安乎?《易》曰:「三人行則損一人,一人行則得其友。』斯大不可者一也。陛下舉事為萬世法,苟因掖庭爭寵而遂廢後,何以書策示子孫?況祖宗以來,未嘗有廢後之事。《詩》雲:『無念爾祖,聿修厥德。』斯大不可者二也。臣竊恐奸佞之人引漢武幽陳皇后故事以陷惑陛下。且漢武驕奢淫縱之主,固不足踵其行事。而為人臣者,思致君如堯舜,豈致君如漢武哉?今皇后置別館,必恐懼修省,陛下仁恕之德施於天下,而獨不加于中宮乎?願詔複中宮位號,杜絕讒間,待之如初。天地以正,陰陽以和,人神共懼,豈不美哉?苟為邪臣所蔽,不加省察,臣恐高宗王后之枉必見於他日,宮闈不正之亂未測於將來。惟聖神慮焉。」訖不報。

  正史、《實錄》並雲范諷權禦史之丞。按:廢後時,諷罷中丞兩月矣。當雲權三司使。又恐諷前有此議。今沒其官而不書,庶不相牴牾。《郭勸傳》雲:「郭後廢,議納陳氏。勸進諫曰:『正家以禦天下,自後妃始。郭氏非有大故不當廢,陳氏無世閥,不可儷宸極。』疏入,後已廢,而陳氏議遂寢。」按:議納陳氏在明年秋,不與廢郭後同時,今不取也。

  將作監丞富弼上疏曰:「郭皇后自居中宮,不聞有過。陛下忽然廢斥,物議騰湧。自太祖、太宗、真宗三後撫國凡七十年,未嘗有此。陛下為人子孫,不能守祖宗之訓,而遂有廢後之事,治家而尚不以道,奈天下何?范仲淹為諫官,所極陳者,乃其職也,陛下何故罪之?假使所諫不當,猶須含忍,以招諫諍,況仲淹所諫,大愜億萬人之心。陛下縱私忿,不顧億萬人之議,取笑四方,臣甚為陛下不取也。昔莊獻臨朝,陛下受制,事體太弱,而莊獻不敢行武后故事,蓋賴一二忠臣救護之,使莊獻不得縱其欲。陛下可以保其位,實忠臣之力也。今陛下始獲暫安,遂忌舊日忠臣,羅織其罪而譴逐之。陛下以萬乘之尊,設廢一婦人甚為小事,然所損之體則極大也。夫廢後謂之家事而不聽外臣者,此乃唐奸臣許敬宗、李世勣諂佞之辭,陛下何足取法?陛下必欲廢後,但可不納所諫,何必加責,以重己過?今匹庶之家或出妻,必告父母,父母許,然後敢出之。陛下貴為天子,莊獻、莊懿山陵始畢,墳土未幹,便以色欲之心廢黜後氏而不告宗廟,是不敬父母也。今陛下舉一事而獲二過於天下,廢無過之後,一也;逐忠臣,二也。此二者,皆非太平之世所行,臣實痛惜之。莊獻太后臨朝,以劉從德死恩典太重,台諫曹修古等四人連名上章極諫,莊獻大怒,陛下不得已,遂貶此四人,然心甚惜其去。莊獻才往,陛下立行召命,優與恩獎,複處憲署。修古雖死,厚加贈典。如此者,蓋陛下憐其忠耿,不避禍難耳。今仲淹所諫,又甚于修古等所陳。修古等追用而仲淹黜棄,陛下何所見前後之異也?況仲淹以忠直不撓,莊獻時論冬仗事,大正君臣之分,陛下以此自擢用之。既居諫列,或聞累曾宣諭,使小大之事必諫無隱,是陛下欲聞過失,雖古先哲王,亦無以過此。今仲淹聞過遂諫,上副宣諭之意,而反及於禍,是陛下誘而陷之。不知自今後何以使臣?雖日加宣諭,諫臣以仲淹為戒,必不信矣。諫臣不諫,大非朝廷之福。今百執所為皆一司一局,雖常常者,皆能幹之,是易為也。如仲淹者,乃為臣之難能者也。今幹一司一局者,皆坐取遷陟,立居顯要,而仲淹不惜性命為陛下論事,而遠徒外郡,臣恐百辟化之,皆務為易者而不為難者。陛下一旦有難為之事,不知何人為陛下為之?居諫官者,務要訐直,乃號稱職,依違者為曠職。今循默者居顯要,而訐直者尚居散地。苟如是,不若廢諫官。如不欲廢,即循默者可去,訐直者可用。請陛下急圖之。今天下凶歉,盜賊如麻,國用空虛,人心惶擾。奸臣觀此,已有窺覬之心。陛下當兢兢惕惕,宵衣旰食,日與臣僚講論安天下之計猶恐不及,而乃自作弗靖,廢嫡後,逐諫臣,使此醜聲聞于四方,知陛下不納諫臣,朝政不舉,則奸雄益喜,以為內外皆亂,事勢相符,必可集事。臣一念至此,心寒骨顫。此已然之兆,固非臣之臆說也。望陛下審思之,明察之。廢後已行,雖未能悔過,臣願陛下急且追還仲淹,複其諫職,減二過之一,庶乎諫路不絕,紀綱複振,使奸雄不能窺陛下淺深,社稷之慶也。臣昨免父喪赴闕,途中聞此。今至京師,未及陛見,乃忘不出位之責而昧死有聞于陛下者,臣實不惜一仲淹,蓋惜陛下所舉錯耳。」疏入,不報。

  景祐元年八月壬申,詔淨妃郭氏出居於外。

  十月癸酉,以淨妃玉京沖妙仙師清悟為金庭教主、沖淨元師,美人楊氏聽入道,賜名宗妙,並居安和院。仍改賜院名曰瑤華宮。

  二年八月己卯,右諫議大夫、知兗州孔道輔為龍圖閣直學士。時近臣有獻詩百篇者,執政請除龍圖閣直學士,上曰:「是詩雖多,不如孔道輔一言。」遂以命道輔,議者因知前日之斥果非上意也。

  十一月戊子,金庭教主沖淨元師郭氏薨。後之獲罪也,上直以一時之忿,且為閻文應等所讒,故廢之。既而悔之。後居瑤華宮,上累遣使勞問,於是又為樂府詞以賜後。後和答,語甚悽愴,文應大懼,會後小疾,文應與太醫診視,遷嘉慶院,數日,遽不起,中外疑文應進毒,然不得實。其時上致齋南郊,不即以聞,及聞,深悼之。詔以後禮葬。其兄中和、中庸並加遷擢。右正言、直集賢院王堯臣請推舉左右侍醫者,不報。

  十二月辛亥,昭宣使、恩州團練使、入內都都知閻文應領嘉州防禦使,落都都知,為泰州鈐轄,尋改鄆州鈐轄。其子入內供奉、管勾當禦藥院士良為內殿崇班,罷禦藥院。時諫官姚仲孫、高若訥劾文應:「方帝宿齋太廟,而文應叱醫官,聲聞行在。郭皇后暴薨,中外莫不疑文應寘毒者,請並士良出之。」故有是命。文應專恣,事多矯旨付外,執政不敢違。天章閣侍制范仲淹將劾奏其罪,即不食,悉以家事屬其長子曰:「吾不勝,必死之。」卒聽仲淹,竄文應嶺南,尋死於道。

  三年正月壬辰,追冊故金庭教主沖淨元師郭氏為皇后,命知制誥丁度、內侍押班藍元用同護葬事。尋詔中書門下停其諡冊祔廟。

  丁酉,葬於奉先資福院側,鹵簿、儀物並用孝章皇后故事。

  嘉祐四年。上始欲于景靈宮建後影殿,禮官言其不可,遂寢。既而翰林侍讀楊安國請賜諡冊祔於後廟,劉敞等又言其不可,議遂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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