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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祖收復嶺南


  建隆元年,南漢宦者陳延壽言于南漢主曰:「陛下所以得立,由先帝盡殺群弟故也。」南漢主以為然。三月丁巳,殺其弟桂王璿興。

  二年。初,南漢女巫樊鬍子自言玉皇降其身,因宦者陳延壽以見南漢主於內殿,設幄帳,陳寶貝。鬍子冠遠遊冠,衣紫裾,坐帳中宣禍福。呼南漢主為太子皇帝,國事皆決於鬍子,內太師龔澄樞、女侍中盧瓊仙等附之。鬍子每謂南漢主,言瓊仙、澄樞、延壽等皆上天賜來輔太子,有罪不可問。是歲,芝蘭生殿,野獸觸寢門,苑中羊吐珠,井旁石自起,行百余步乃僕,鬍子皆以為符瑞,風群臣入賀。

  三年,南漢許彥真既誅,鐘允章益恣橫,惡龔澄樞等居己上,頗侵其權。澄樞怒,會有告彥真與先主麗妃私通者,澄樞發其事。彥直懼,遂謀殺澄樞,遣西班將軍王仁遇告彥真父子謀反,下獄,族誅之。南漢主納李托二女,長為貴妃,次為美人,皆有寵。拜託為內太師,政事必先稟托而後行。

  乾德二年九月戊子,南面兵馬都監、引進使丁德裕與潭州防禦使潘美、朗州團練使尹崇珂、衡州刺史張勳帥兵攻郴州,克之,殺其刺史陸光圖及招討使暨彥贊,餘眾保韶州。初,南漢主愛將邵廷琄累言于南漢主曰:「漢乘唐亂,居此五十餘年,幸中國多故,干戈不及,而漢益驕於無事。今兵不識旗鼓,而人主不知存亡。夫天下亂久矣,亂久必治。今聞真主已出,將盡有海內,其勢非一天下不能已。請飭兵備,不然悉內府珍寶遣使通好也。」南漢主憤然,莫以為慮,乃以廷琄言直,深恨之。及是始懼,思廷琄言,乃以廷琄為招討使,領舟師屯洸口。

  三年,邵廷琄屯於洸口,以待王師。會王師退舍,廷琄招輯亡叛,訓士卒,修戰備,國人賴以少安。有投匿名書,譖廷琄將圖不軌。南漢主信之。六月,遣使賜廷琄死。士卒排軍門見使者,訴廷琄無反狀,請加考驗,弗許。

  八月,南漢宦者莫少憐等七人來降。

  四年,南漢西北面招討使吳懷恩受命作龍舟,躬自臨視,多行捶撻。匠歐彥希因運斤斫其首。懷恩為將數有功,及被害,國人愈恐。南漢主命潘崇徹代其任。

  開寶元年三月,潘崇徹以飛語見疑,南漢主遣內侍監郭崇嶽來覘其軍,戒之曰:「崇徹果有異志,既就誅之。」至桂州,崇徹嚴兵衛以見之,崇嶽不敢發。還,白南漢主曰:「崇徹日夕領伶官百餘輩,衣錦繡,吹玉笛,為長夜之飲,不恤軍政,非有反謀也。」南漢主怒,會崇徹單騎來歸,南漢主釋不問,但奪兵權而已。初,王師克郴州,獲南漢內品十餘人。有餘延業者,人質麼麽。上見之,因問其國政事。延業具言累世奢侈殘酷之狀。上驚駭曰:「吾當救此一方之民!」於是道州刺史王繼勳言劉鋹肆為昏暴,民被其害,又數出寇邊,請王師南伐。上猶未欲亟力以兵,乃命唐主諭意,令南漢主先以湖南舊地來獻。唐主遣使致書,南漢主不從。

  二年,以右補闕王明為荊南轉運使,將用兵於嶺南也。

  三年八月,唐主複令知制誥潘祐作書數千言,諭南漢主以歸款於中國。遣給事中龔慎儀往使。南漢主得書大怒,遂囚慎儀,驛書答唐主甚不遜。唐主以其書來上,上怒,決意伐之。

  九月己亥朔,以潭州防禦使潘美為賀州道行營兵馬都部署,朗州團練使鄴人尹崇珂副之,道州刺史王繼勳為行營馬軍都監,仍遣使發諸州兵赴賀州城下。丁卯,潘美等言大敗南漢萬餘眾,克富州。先是,南漢舊將多以讒死,宗室剪滅殆盡,掌兵者惟宦人數輩。城壁濠隍,俱飾為宮館池沼,樓艦器甲,輒腐敗不治。及王師次於白霞,賀州刺史陳守忠遣使告急,內外震恐。南漢主遣龔澄樞馳驛往賀州宣慰。時士卒久在邊,多貧乏,聞澄樞至,以為必大加賞賚,皆喜。而澄樞出空詔撫諭,眾皆解體。王師拔馬乘,前鋒至芳林,澄樞惶懼,乘輕舸遁歸。是月癸醜,遂圍賀州。南漢主召大臣議,皆請以潘崇徹將兵拒王師。崇徹自罷兵柄,常怏怏,於是辭以目疾。南漢主怒曰:「何須崇徹?伍彥柔獨無方略耶?」遂使彥柔將兵來援。戊午,王師聞彥柔至,退二十裡,潛以奇兵伏南鄉岸。彥柔夜泊南鄉,艤舟岸側,遲明,挾彈登岸,踞胡床指揮,而伏兵卒起,彥柔眾大亂,死者十七八。擒彥柔,斬之,梟其首以示城中。城中人猶堅守弗下,隨軍轉運使王明言于潘美曰:「當急擊之,恐援兵再至,則為所乘,我師老矣!」諸將頗猶豫,明乃躬擐甲胄,率所部護送輜重卒百余人、丁夫數千,畚鍤皆作,堙其塹,直抵城門。城中人大懼,遂開門以納王師。王師督戰艦,聲言順流趨廣州。南漢主憂迫,計無所出,乃加潘崇徹為內太師、馬步軍都統,領眾三萬屯賀江。會王師徑趨昭州,崇徹擁眾自保而已。

  十月,行營馬軍都監、道州刺史王繼勳卒。詔以郴州刺史朱憲代之。王師破南漢開建寨,殺數千人,擒其將靳暉,昭州刺史田行稠棄城遁,桂州刺史李承進亦奔遂。取昭州、桂州。

  十一月,王師克連州,南漢招討使盧牧率其眾退保清遠。南漢主聞之,謂左右曰:「昭、桂、連、賀本屬湖南,今北師取之足矣,其不復南也。」

  十二月。初,南漢取桂、連二州,皆徙其民毋得居城內。戊子,令長吏招撫,立裡閭,給廬舍以處之。王師長驅至韶州,都統李承渥領十余萬陣於蓮花峰山下。南漢人教象為陣,每象載十餘人,皆執兵仗。凡戰必置陣前,以壯軍勢。王師集勁弩射之,象奔踶,乘者皆墜,反踐承渥軍,軍遂大敗,承渥以身免,遂取韶州,擒其刺史辛延渥及諫議大夫鄒文遠。延渥間道遣使勸南漢主迎降,六軍觀軍容使李托深沮其議。國中震恐,南漢主始命塹東壕為距守計,顧諸將無可使者,宮媼梁鸞真薦其養子郭崇岳可用,乃以為招討使,與大將植廷曉統眾六萬屯馬逕,列柵以抗王師,距番禺才百餘裡。

  四年正月,王師克英、雄二州,南漢都統潘崇徹來降。是月,王師次瀧頭,南漢主遣使請和,且求緩師。瀧頭山水險惡,潘美疑有伏兵,乃挾其使而速度諸險。甲子,至柵口。乙丑,至馬逕,屯雙女山,直瞰郭崇嶽柵。遊騎數出挑戰。崇嶽本無將材,所將多韶、英敗卒,鬥志皆盡。植廷曉欲戰,崇嶽不從,但堅壁自守,晝夜禱祠鬼神而已。南漢主取船十餘艘,載金寶、妃嬪欲入海,未及發,宦官樂范與衛兵千余盜其船以走。南漢主懼,乃遣右僕射蕭漼、中書舍人卓惟休奉表詣軍門乞降,潘美即令部送赴闕。漼等既入不反,南漢主益懼,複令崇嶽戒嚴。

  二月丁卯朔,又遣其弟判六軍十二衛禎王保興率國內兵來拒。植廷曉謂崇嶽曰:「北軍乘席捲之勢,其鋒不可當也。吾士旅雖眾,然皆傷痍之餘。今不驅策而前,亦坐受其弊矣。」庚午,廷曉乃領前鋒據水而陣,令崇嶽殿后,禦其奔沖。既而王師濟水,廷曉力戰不勝,遂死之。崇嶽奔還其柵。潘美謂王明曰:「彼編竹為柵,若篝火焚之,必擾亂。因乘其擾亂夾擊之,此萬全策也。」遂分遣丁夫,人持二炬,間道造其柵。會暮夜,萬炬俱發,天大風,煙埃坌起,南漢軍大敗,崇岳死於亂兵,保興逃歸。龔澄樞、李托與內侍中薛崇譽等謀曰:「北軍之來,利吾國中珍寶爾。今盡焚之,所得空城,必不能久駐,當自還也。」乃縱火焚府庫宮殿,一夕皆盡。辛未,王師至白田,南漢主素服出降。潘美承制釋之,遂入廣州,俘其宗室、官屬九十七人,與南漢主皆縻于龍德宮。保興初匿民間,後乃獲之。有閹工百餘輩盛服請見,美曰:「是?人多矣,吾奉詔罰罪,正為此等!」命悉斬之。美以露布告捷。己醜,至京師。庚寅,群臣稱賀,遂賜宴。凡得州六十、縣二百十四,戶十七萬二百六十三。辛卯,赦廣南管內州縣常赦所不原者,偽署官並仍舊,無名賦斂鹹蠲之,除開寶三年以前逋租,亡命山林者釋罪。招誘吏民,僧道被驅率者,官給牒,聽自便,民饑者發廩賑之。諸軍俘獲,悉還其主,縱遣劉鋹父、祖守墳宮人。

  四月壬申,詔以南面行營都部署潘美、副部署尹崇珂同知廣州。潘美遣使部送劉鋹及其宗党官獻于京師。鋹至公安,邸吏厐師進迎謁,學士黃德昭侍鋹,鋹因問師進何人,德昭曰:「本國人也。」銥曰:「何為在此?」德昭曰:「高皇帝居藩日,歲貢大朝輜重皆曆荊州,乃令師進置邸於此,造車乘以給饋運耳。」鋹歎曰:「我在位十四年,未嘗聞此言,今日始知祖宗山河,乃大朝境土也。」因泣下久之。既至,舍于玉津關。上遣參知政事呂余慶劾問翻覆及焚府庫之罪,鋹歸罪於龔澄樞、李托、薛崇譽。上複遣使問澄樞等:「此誰之謀?」皆俛首不對。諫議大夫王珪謂托曰:「昔在廣州,機務並爾輩所專,火又自內中起。今尚欲推過何人?」遂唾而批其頰,澄樞等乃引伏。

  五月丁未朔,有司以帛系鋹及其官屬,先獻太廟、太社。上禦明德門,遣攝刑部尚書盧多遜宣詔詰責鋹,鋹對曰:「臣年十六僭偽號,澄樞等皆先臣舊人,每事臣不得自由。在國時臣卻是臣下,澄樞等卻是國主。」對訖,伏地待罪。上命攝大理卿高繼申引證樞、托、崇譽斬於千秋門外,釋鋹罪,並其官屬,禎王保興等,各賜以冠帶、器幣、鞍馬,尋以保興為左監門衛率府率。丁酉,以右補闕王明為秘書少監,領韶州刺史、廣南諸州轉運使。王師南伐,明知轉運事。嶺道險絕,不通舟車,但以丁夫負荷糗糧,數萬眾仰給無闕。每下郡邑,必先收其版籍,固守倉庫,頗亦參預軍畫。上嘉其功,故擢用焉。辛醜,宴劉鋹於崇德殿。

  六月壬申,置市舶司于廣州,以知州潘美、尹崇珂並兼使,通判謝玭兼判官。命學士院使廣南偽官取書判稍優者,授上佐令錄簿尉。壬午,以劉鋹為右千牛衛大將軍,員外置,封恩赦侯,俸外別給錢五萬、米麥五千斛。鋹體質豐碩,眉目俱疏,有口辯,性絕巧。嘗以真珠結鞍馬為戲龍之狀,尤為精妙。詔示上方諸工官,皆駭伏。上給錢一百五十萬償其直。鋹在國時,多置酖以毒臣下。一日,上乘肩輿,從數十騎幸講武池。從官未集,鋹先至,詔賜鋹卮酒。鋹疑之,奉杯泣曰:「臣承祖父基業,拒違朝廷,勞王師致討,罪固當死。陛下不殺臣,今見太平,為大樑布衣矣。願延旦夕之命,以全陛下生成之恩,臣未敢飲此酒。」上笑曰:「朕推赤心置人心腹,安有此事?」命取鋹酒自飲之,別酌以賜鋹。鋹大慚,頓首謝。

  六年,南漢靜海節度使丁璉聞嶺南悉平,遣使朝貢。五月戊寅,以璉為靜海節度使。

  八年十二月己未,以恩赦侯劉鋹為左監門衛上將軍,封彭城郡公,去恩赦侯之號。

  九年十月,太宗即位。十一月,鋹封衛國公。

  太平興國二年,詔劉鋹常俸外增以他俸。

  四年,遣潘美等征太原,宴于長春殿。時劉鋹及淮海王俶、武甯節度使陳洪進等皆與,鋹因言:「朝廷威靈及遠,四方僭竊之主,今日盡在坐中。旦夕平太原,劉繼元又至,臣率先來朝,願得執梃為諸國降王長。」上大笑,賞賜甚厚。鋹詼諧類此。

  五年三月,贈太師、南越王劉鋹卒,輟三日朝。收復吳越  太宗朝附

  建隆元年二月己卯,以天下兵馬都元帥、吳越國王錢俶為天下兵馬大元帥。

  三月丁巳,吳越王俶遣使來賀登極。

  八月,宴近臣於廣德殿,江南、吳越朝貢使皆預。

  二年十二月,遣殿直孫全章使吳越,賜以羊、馬、橐駝等。

  三年八月庚寅,以鎮海鎮東節度副大使錢惟濬為建武節度使。惟濬,吳越王之子也。俶請授以嶺南旄鉞,上從之。

  乾德元年十月,吳越王遣惟濬入貢助南郊。

  三年,吳越王俶遣使修貢。

  四年二月,以兩浙牙內都指揮使、台州團練使錢惟治領甯遠節度使,依前兩浙牙內都指揮使。惟治,吳越王之長子也。

  開寶元年十月丙子,吳越遣建武節度使惟濬來朝貢,命知制誥盧多遜迎勞之。

  二年正月,以錢惟濬為鎮海鎮東節度使。惟濬奉其父命來助祭,將還,特詔增秩。上待惟濬甚異,嘗召宴苑中,令黃門奏簫韶樂,與諸王同席而坐,賜白玉帶、綴珠衣、水晶鞍勒、禦馬,錫賚钜萬計。辭日,又賜襲衣、玉帶、金鞍勒馬。

  四年十一月丙申,吳越王遣其子鎮海鎮東節度使惟濬來朝貢。

  七年。先是,吳越王遣元帥府判官黃夷簡入貢。上謂之曰:「汝歸語元帥,訓練兵甲。江南倔強不朝,我將發師討之,元帥當助我,無惑人言雲『皮之不存,毛將安傅』也。」特命有司造大第於薰風門外,連亙數坊,棟宇宏麗,儲峙什物,無不悉具。乃召進奏使錢文贄,謂之曰:「朕數年前令學士承旨陶穀草詔,比于城南建離宮,令賜名禮賢宅,以待李煜及汝主,先來朝者賜之。」且以詔草示文贄,遂遣使賜俶羊馬,諭旨於俶。戊寅,俶遣其行軍司馬孫承祐入貢。丁亥,辭歸,上厚賜器幣,且密告以師期。承祐,俶妃之兄,本伶人,以妃故貴近用事,專其國政,時謂之「孫總監」,言無所不領轄也。

  十月丁酉,以吳越王俶為升州東南面行營招撫制置使,仍賜戰馬二百匹,遣客省使丁德裕以禁兵部騎千人為俶前鋒,且監其軍。

  十一月戊子,吳越王遣使修貢,謝招撫制置之命也,並上江南國王所遺書,其略雲:「今日無我,明日豈有君?明天子一旦易地酬勳,王亦大樑一布衣耳。」

  八年四月,吳越初起兵,丞相沈子虎者諫曰:「江南國之藩蔽,今大王自撤其藩,將何以衛社稷乎?」不聽,遂罷子虎政事,命通儒學士崔仁冀代之,總其兵要。

  五月壬申朔,加吳越王守太師,以其子鎮海鎮東節度使惟濬同平章事、甯遠節度使,惟治為奉國軍節度使,行軍司馬孫承祐為平江節度使,行營兵馬都監丁德裕權知常州。先是,詔吳越王以兵屬大將烏程沈承禮,隨王師進討。甲申,俶遣使入貢謝恩。

  十二月,江南平。先是,上嘗召吳越進奏使任知果,令諭旨于王俶曰:「元帥克毗陵有大功,俟平江南,可暫來與朕相見,以慰延想之意,即當複還,不久留也。朕三執圭幣以見上帝,豈食言乎?」崔仁冀亦告俶曰:「主上英武,所向無敵。今天下事勢已可知,保族全名,上策也。」俶深然之。丁卯,俶請赴長春節朝覲,詔許之。

  九年二月,上聞吳越王將入朝,辛亥,遣皇子興元尹德昭至雎陽迎勞之。己未,吳越王及其子鎮海鎮東節度使惟濬等入見崇德殿,宴長春殿。先是,車駕幸禮賢宅,案視供帳之具。及至,即詔俶居之,寵賚甚厚。俶所供奉,亦增倍於前也。庚申,大宴大明殿。甲子,詔俶、惟濬宴射苑中。丁卯,幸禮賢宅。

  三月庚午,命吳越王劍履上殿,詔書不名。辛未,以俶妻賢德順穆夫人孫氏為吳越王妃。宰相謂異姓諸侯王妻無封妃之典,上曰:「行自我朝,表異恩也。」即令其子惟濬持詔賜之。先是,上數召俶與惟濬宴射苑中,惟諸王預坐。俶拜,輒令內侍掖起。俶感泣。又嘗令俶與晉王光義、京兆尹廷美敘兄弟之禮,俶伏地叩頭,固辭得止。上將西幸,俶請扈從,不許,乃留惟濬侍祠,遣俶歸國。是日,禦講武殿,謂俶曰:「南北風土異宜,漸及炎暑,卿可早發。」俶泣涕,願三歲一朝。上曰:「川途遙遠,俟有詔乃來也。」先是,群臣皆有章疏,欲留俶而取其地,上不從,於是命取一黃袱以賜俶,封識甚固,戒俶曰:「途中宜密觀。」及啟之,則皆群臣乞留俶章疏也。俶益感懼。既歸,每視事功臣堂,一日,命徙坐於東偏,謂左右曰:「西北者神京在焉,天威不違顏咫尺,俶豈敢甯居乎?」益以乘輿服玩為獻,製作精巧。每修貢畢,列於庭,焚香而遣之。

  六月癸卯,吳越王俶遣使入貢,謝朝覲蒙殊禮及放令歸國也。

  十月,太宗即位。

  太平興國二年正月,吳越王遣其子溫州刺史惟寅來修貢,賀登極。己卯,吳越王妃孫氏薨,詔給事中程羽為弔祭使。

  二月癸巳,吳越王遣使來修時貢,以鎮東軍安撫使,知越州錢儀為慎、瑞、師等州觀察使,仍知越州;宣德軍安撫使、知湖州錢信為新媯儒觀察使,仍知湖州。儀、信皆吳越之弟。己亥,吳越王以山陵有期,遣使來修賻禮。

  三月甲子,吳越王複遣使來修貢。

  閏七月己酉,遣翰林學士李昉使吳越。

  九月,吳越王將入朝,先遣其子鎮海鎮東節度使惟濬來貢。壬辰,詔戶部郎中侯陟至泗州迎勞之。及惟濬至,賜賚無算。

  三年二月,以吳越王將至,癸酉,命四方館使梁迥往淮西迎勞之。

  三月己醜,以吳越王將至,遣其子鎮海鎮東節度使惟濬至宋州迎省。癸卯,吳越王先遣平江節度使孫承祐入朝奏事,上優禮之。乙巳,即命承祐護諸司供帳,勞俶於近郊,又命齊王廷美宴俶于迎春苑。己酉,俶見於崇德殿,寵賚甚厚。即日賜宴于長春殿,俶僚佐崔仁冀、黃夷簡等皆預坐。

  四月壬戌,複宴吳越王於崇德殿。初,吳越王將入朝,盡輦其府實而行,分為五十,進犀象、錦采、金銀、珠貝、茶綿及服禦器用之物逾钜萬計。俶意求反國,故厚其貢奉,以悅朝廷。宰相盧多遜勸上,遂留俶不遣。凡三十餘請,不獲命。會陳洪進納土,俶恐懼,乃籍其國兵甲獻之。是日,複上表乞罷封吳越國,及解天下大元帥之職,寢書詔不名之制,且求歸本道。上不許。俶不知所為,崔仁冀曰:「朝廷意可知矣。大王不速納土,禍且至。」俶左右爭言不可,仁冀厲聲曰:「今已在人掌握中,去國千里,惟有羽翼,乃能飛去耳。」俶獨與仁冀決策。是日,遂上表,獻所管十三州、一軍。上禦乾元殿受朝,如冬正儀。俶朝退,將吏寮屬始知之,千餘人皆慟哭曰:「吾王不歸矣!」凡得縣八十六,戶五十五萬六百八,兵十一萬五千三十六。丙戌,命考功郎中范旻權知兩浙諸州事。錢氏據兩浙踰八十年,外厚貢獻,內侍奢僭,地狹民眾,賦斂苛暴,雖魚卵菜茹,纖悉收取,鬥升之逋,罪至鞭背。每笞一人,則諸案吏人各持具簿列於庭,先唱一簿,以所負多少量為笞數。笞已,次吏複唱而笞之,盡諸簿乃止。少者猶笞數十,多者至五百餘。訖于國除,民苦其政。旻既至,悉條奏請蠲除之。詔從其請。丁亥,封錢俶為淮海國王,以其子鎮海鎮東節度使惟濬為淮南節度使,奉國節度使惟治為鎮江節度使,平江節度使孫承祐為泰甯節度使,威武節度使沈承禮為安化軍節度使,浙江西道鹽鐵副使崔仁冀為淮南節度使。戊子,德音赦兩浙管內諸州給複一年。

  七月中元節,張燈。詔有司于淮海王俶第前設燈山,陳聲樂以寵之。

  江休複《雜誌》進錢買燈,蓋此事也。休複誤以為上元。

  八月,詔兩浙發淮海王俶緦麻以上親及所管官吏悉歸闕,凡舟千四百艘,所過以兵護送之。初,淮海王俶入朝,命其子鎮國節度使惟治權知吳越國事。 一夕廄中火,惟治率兵臨高下視,令親信十數輩仗劍申令:敢後顧者斬,頃之火息,妻族隸帳下者恃親犯法,惟治命杖脊於府門,於是惟治悉奉兵民圖籍、帑廩管籥授知杭州範旻,與其弟惟演等皆赴闕。詔遣內侍護諸司供帳勞於近郊。壬申,對於長春殿,各賜衣帶、鞍馬、器幣。

  十月,杭州送錢俶伶人凡八十有一人。詔付教坊隸習,尋以三十六人還杭州,四十五人賜俶。

  四年,上親征太原。五月,劉繼元降。上顧謂俶曰:「卿能保全一方以歸於我,不致血刃,深可嘉也!」

  五年六月。初,以禮賢宅賜錢俶,俶以白金三百斤為謝。

  八月戊戌,幸錢俶第視疾,賜俶銀萬兩、絹萬匹、錢百萬、金器千兩,又賜俶子惟濬、惟治銀各萬兩。

  六年三月己未,以淮南節度副使崔仁冀為衛尉卿,淮海王俶言其才可用故也。

  十二月,淮海王俶等賀郊祀,貢馬皆駑,為廊吏所發。詔釋其罪。

  八年十二月,淮海王俶三上表,乞解兵馬大元帥、國王、尚書令、太師、開府儀同三司等官。詔止罷元帥,余不許。

  雍熙元年十二月庚辰,淮海國王錢俶改封漢南國王。

  四年二月丙申,以漢南國王錢俶為武勝節度使,改封南陽國王。俶始被病家居,有黃門趙海乘酒夜造其弟求見俶,因出藥一粒與之,謂俶曰:「此藥上所賜,願王餌之。」俶因餌焉。既去,家人皆惶惑不測。俶曰:「主上待我厚,所賜必良藥也,又何疑哉?」後數日,上聞大驚,捕海系獄,決杖流海島。於是以俶久病,詔免入辭。壬子,俶四上表讓國王。甲寅,改封許王。

  端拱元年二月,武勝節度使、許王錢俶封鄧王。

  八月戊寅,武勝節度使、太師、尚書令兼中書令、鄧王錢俶卒。上為輟視朝七日,追封秦國王,命中使護喪事,葬洛陽。俶任太師、尚書令兼中書令四十年,為元帥三十五年,窮極富貴,福履之盛,近代無比。

  十一月,錢俶夫人余氏獻女樂十人,上不納,厚賜遣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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