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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成帝紀(5)


  河平元年。春正月。匈奴複秣累單于。遣右賢王伊邪莫演奉獻來朝。正月。既罷使者。送至蒲阪。伊邪莫演言。我欲降。即不受我。我自殺。終不復還歸。公卿議者。鹹言宜如故事。受其降。光祿大夫谷永議郎杜欽。以單于屈體稱臣。奉使朝賀。無有二心。而今反受其逋逃之臣。是貪一夫之得。而失一國之心。開有罪之臣。絕慕義之君。假如單于初立。欲委身中國。未知利害。使人詐降以蔔吉凶。如受之。虧德沮善。今單于自疏。或使者詐偽反間。欲因以生隙。受之適合其契。使得歸曲而責直。此誠邊塞安危之源。師旅動靜之首。不可不詳。不如勿受。上從之。問其降狀。曰。我病狂妄言耳。遣歸。複位如故。又不肯令見漢使。

  二月庚子。泰山桑穀。有鳶焚其巢。巢然墮地。有三鳶鷇燒死。長安男子石良劉歆。相與同居。有物如人狀在室中。擊之。為狗而走。後有數人。被甲持弓弩至良家。良等格擊之。或死或傷。皆狗也。自二月至六月乃止。

  夏四月乙亥晦。日有蝕之。不盡如鉤。在東井六度。光祿大夫劉向曰。四月交於五月。同于孝惠。日同於孝昭。東井京師地。具說其占。恐害繼嗣。大赦天下。

  六月。罷典屬國官。並大鴻臚官。

  秋九月。複太上皇廟園。

  是時刑書煩多。上詔曰。周之甫刑。大辟之屬有二百。今大辟之刑千有餘條。律令煩多。欲以曉喻眾庶。不亦難乎。所以夭絕無辜。豈不哀哉。其議減死刑及可蠲除約省者。令較然易知。書不雲乎。惟刑之恤。其審核之。務惟古法。朕將盡心覽焉。時有司不能廣宣主恩。建立法度。徒學細微小事。以塞詔書而已。本志曰:昔周五刑之典。墨罪五百。劓罪五百。宮罪五百。剕罪五百。殺罪五百。所謂刑平國用中典者。至穆王命甫侯作五刑以誥四方。墨罰之屬千。劓罰之屬千。剕罰之屬五百。宮罰之屬三百。大辟之罰。其屬二百。凡五刑之屬三千。稍稍煩多矣。及至戰國。韓任申不害。秦用商鞅。起連坐之法。造參夷之誅。增加肉刑大辟為鑿額抽脅鑊烹之刑。而法禁等酷矣。至高祖初入秦。約法三章。號為寬略。網漏吞舟之魚。然時尚有夷三族之令。當三族者。先黥劓左右指。笞殺之。梟其首。菹其骨肉於市。其誹謗罵詛者。又先斷其舌。故謂之具五刑。高後元年。除三族罪。至於孝文。遂除肉刑。而斬右趾者棄市。斬左足者。笞五百。劓罪笞三百。率不勝笞。多死。孝景詔定捶令。笞者乃得全。及孝武之時。酷吏擊斷。奸宄不勝。於是使張湯趙禹之屬修定法令。作見知。故縱監臨部主之法。緩深故之罪。急縱出之誅。其後有奸猾巧法。轉相比況。死罪決事。比至萬三千四百七十二事。文書盈于機閣。典掌不能遍睹。是以郡國承用者班駮。或罪同而論異。奸吏因緣為市。所欲活。即傅生議。所欲陷。則與死比。宣帝即位。深悼之。始置延尉平。元帝初立。下詔曰。夫法令者。所以抑暴扶弱。欲其難犯而易避。今法律煩多。自典者不能分明。而欲以羅元元之不逮。斯豈刑之中哉。其議定出令。及至孝成。重下明詔及公卿。卒不能定。昔荀卿言曰。俗說曰。古有象刑無肉刑。是不然矣。以為古之人莫觸其罪邪。豈獨無肉刑者。亦不用象刑矣。若有重罪而直輕其刑。是殺人者不死。傷人者不刑。罪至重而刑輕。民無所畏。亂莫大焉。夫德不稱位。能不稱官。賞不當功。刑不當罪。不祥莫大焉。所謂象刑。惟明言象天道而作刑。荀卿之言既然。今之除肉刑者。本欲以全人也。今去髡鉗一等。轉而入於大辟。以死罔民。失其本意矣。故死者甚眾。刑重之所致也。至乎穿窬之盜。忿怒傷人。吏為奸賊。若此之惡。髡鉗之罰。又不足懲也。故刑者甚眾。民既不畏。又曾不恥。刑輕之所生也。死刑既重。而生刑太輕。民易犯之。故俗之能吏。公以殺盜為威。專殺者勝任。奉法者不治。亂名傷治。不可勝條。是以網密而奸不塞。刑繁而民愈慢。由刑不正之故。宜原其本。刪定律令。正其大辟。其餘罪次於古當生觸死者。皆可募行肉刑。及傷人盜吏受財枉法者。皆從古刑。詆欺文致細微之法。悉蠲除之。如此。則刑可畏而禁易避。吏不專殺。法無二門。輕重當。民命全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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