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紀校注漢靈帝紀(18)

漢靈帝紀(18)

　　光和三年[180年]

　　春正月癸醜，大赦天下^①。

　　①《範書》作「癸酉」。按是月庚子朔，無癸酉，《範書》誤。

　　夏，虎見平樂觀下，又見憲陵。上詔問司徒楊賜，賜對曰：「虎者，金行參代之精，狼戾之獸也。今在位率多奢暴貪殘酷虐乎？」

　　中郎將張均上言曰^①：「虎見憲陵，又見平樂觀下，皆隸訛言也。洪範之論，『言之不從，則有毛蟲之〔孽〕（業）』^②。虎者，西方之獸，為禽剛猛，強梁之物也。居而穴處，不可睹見。今於先帝園陵為害，又言見於城下，皆在位者仁恩不著，有苛克殺戮之意乎？此乃大兵劇賊之征，不可不防也。」

　　①《範書》作「郎中中山張鈞」。
　　②據尚書大傳改。

　　秋七月，大長秋曹節為車騎將軍^①。

　　①《範書》宦者傳曰：「四年，卒，贈車騎將軍。」

　　九月辛酉，日有蝕之。詔群臣上封事，靡有所諱。

　　郎中審忠上書曰：「臣聞治國之要，得賢則安，失賢則危。故舜有五臣天下治^①，湯舉伊尹，不仁者遠^②。故太傅蕃、尚書令尹勳知中官奸亂，考其黨與。華容侯朱瑀知事覺露，禍及其身，乃〔興〕（與）造逆謀^③，迫脅陛下，聚會群臣。因共割裂城社以相賞，父子兄弟被蒙尊榮。素所親厚，布在州郡，皮剝小民，甚於狼虎。多言財貨，繕治殿舍，車馬服飾，擬於大家。群公卿士，杜口吞聲，州郡承風順指。故蟲蝗為之生，夷狄為之起，天意憤盈，積十餘年矣。故頻年日有蝕之於上，地震於下，所以譴戒人主，欲令覺悟。今瑀等並在左右，陛下《春秋》富盛，懼惑佞諂，以作不軌。願陛下留漏刻之聽，以省臣表，埽滅丑類，以答天怒。」章寢。

　　①五臣者，禹、稷、契、皋陶、伯益也。
　　②見《論語》顏淵。
　　③據《範書》宦者傳改。

　　有星孛於狼、〔弧〕（狐）^①。

　　①據續漢天文志及《範書》改。

　　初作〔靈昆〕（林泉）、畢圭苑^①。

　　①據《範書》改。黃本「林」亦作「靈」。

　　司徒楊賜上書曰：「臣聞使者並出，規度城南民田，欲以為苑者。昔先王制囿，裁足取牲，以備三驅^①，薪采芻牧者往焉。故詩曰：『王在靈囿，麀鹿攸伏。』^②傳曰：『吾王不遊，吾何以休。』^③皆被其德政，而樂所為如此。至六國之際，取獸者有罪，傷槐者將誅，孟軻為梁惠王極陳其事^④。先帝之制，左開鴻池，右作上林，不儉不泰，以合禮中。今猥規都城之側，以畜禽獸之物，非所以保養民庶赤子之義。築郎不時，《春秋》有譏^⑤；盤于游田，周公作戒。其城外之苑，以有五六^⑥，足用逞情，意順四時^⑦，何必變革舊制，以罷民力。楚興章華，郢人乖叛^⑧；秦作阿房，黎甿憤怨。宜思夏後卑室之意^⑨，太宗露臺之費^⑩，慰此下民勞止之歌^⑾。」上欲止，侍中任芝、樂松等曰^⑿：「昔宣王囿五十裡，民以為大。文王百里，民以為小^⒀。今造二苑，與百姓共之，不妨於政，民蒙其澤。」上遂從之。

　　①易比卦曰：「王用三驅，失前禽。」言三次田獵，必先以驅，故稱三驅。
　　②見詩大雅靈台。
　　③見《孟子》梁惠王章句下，曰出夏諺。
　　④見《孟子》梁惠王章句上。借論文王，以明當與民同樂之意。
　　⑤莊公三十一年《公羊傳》曰：「春，築台于郎，何以書？譏。何譏爾？臨民之所漱浣也。」
　　⑥李賢曰：「陽嘉元年起西苑。延熹二年造顯陽苑。洛陽宮殿名有平樂苑、上林苑。桓帝延熹元年置鴻德苑也。」
　　⑦《范書》「時」作「節」。李賢曰：「春搜，夏苗，秋獮，冬狩也。」
　　⑧楚靈王築章華之台，「國民罷焉，財用盡焉，年穀敗焉，百官煩焉，舉國留之，數年乃成」。後有幹溪之亂，靈王死之。見《國語》楚語。
　　⑨《論語》泰伯曰：「子曰：『卑宮室而盡力乎溝洫，禹，吾無間然矣。』」
　　⑩《史記》文帝紀曰：「嘗欲作露臺，召匠計之，直百金。上曰：『百金，中民十家之產，吾奉先帝宮室，常恐羞之，何以台為！』」
　　⑾詩大雅民勞曰：「民亦勞止，汔可小康。惠此中國，以綏四方。」
　　⑿《范書》樂松作「中常侍」。《通鑒考異》曰：「松元鴻都文學，必非中常侍。《袁紀》雲『侍中』，今從之。」
　　⒀《孟子》梁惠王下曰：「齊宣王曰：『寡人之囿方四十裡，民猶以為大，何也？』《孟子》曰：『文王之囿方七十裡，蒭蕘者往來，雉兔者往焉，與民同之。民以為小，不亦宜乎？臣聞郊關之內有囿四十裡，殺其麋鹿者如殺人之罪，則是方四十裡為阱于國中。民以為大，不亦宜乎？』」可知松等所言文王乃周文王，而宣王則是齊宣王也。而囿之裡數均異。齊宣之囿，《通鑒》作「五裡」，誤甚。

　　閏月，司徒楊賜久病罷。

　　冬十月，太常陳耽為司徒^①。

　　①《範書》作光和四年事，《通鑒考異》以為《袁紀》誤。

　　十一月，立皇后何氏^①。後，南陽〔宛〕（苑）人^②。以良家子選入掖庭^③，有寵，自貴人為皇后。父真早卒，異母兄進為河南尹，進弟苗越騎校尉。

　　①《範書》作「十二月己巳」。
　　②據《範書》改。
　　③《范書》皇后紀作「家本屠者」。惠棟曰：「《續漢書》：進父真死，以妹倚黃門得入掖庭。案何進傳蹇碩與趙忠書曰：『中常侍郭勝，進同郡人也。太后及進之貴幸，勝有力焉。』然則幸由郭勝得入掖庭。」

　　十二月，車騎將軍曹節罷^①。

　　①「罷」當是「薨」之誤。《範書》作四年事。詳見前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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