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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苑傳(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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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鴻勳 李廣 樊遜 劉逖 荀士遜 顏之推 袁奭 韋道遜 江旰 眭豫 朱才 荀仲舉 蕭愨 古道子 夫玄象著明,以察時變,天文也;聖達立言,化成天下,人文也;達幽顯之情,明天人之際,其在文乎。逖聽三古,彌綸百代,制禮作樂,騰實飛聲,若或言之不文,豈能行之遠也?子曰:「文王既沒,文不在茲?」大聖踵武,邈將千載,其間英賢卓犖,不可勝紀,鹹宜韜筆寢牘,未可言文,斯固才難,不其然也。至夫游、夏以文詞擅美,顏回則庶幾將聖,屈、宋所以後塵,卿、雲未能輟簡。於是辭人才子,波駭雲屬,振鵷鷺之羽儀,縱雕龍之符采,人謂得玄珠於赤水,策奔電於昆丘,開四照于春華,成萬寶於秋實。 然文之所起,情發於中。人有六情,稟五常之秀;情感六氣,順四時之序。其有帝資懸解,天縱多能,摛黼黻於生知,問珪璋于先覺,譬雕雲之自成五色,猶儀鳳之冥會八音,斯固感英靈以特達,非勞心所能致也。縱其情思底滯,關鍵不通,但伏膺無怠,鑽仰斯切,馳騖勝流,周旋益友,強學廣其聞見,專心屏於涉求,畫繢飾以丹青,雕琢成其器用,是以學而知之,猶足賢乎已也。謂石為獸,射之洞開,精之至也。積歲解牛,砉然游刃,習之久也。自非渾沌無可鑿之姿,窮奇懷不移之情,安有至精久習而不成功者焉。善乎魏文之著論也:「人多不強力,貧賤則懾于饑寒,富貴則流于逸樂,遂營目前之務,而遺千載之功,日月逝於上,體貌衰於下,忽然與萬物遷化,斯志士大痛也。」 沈休文雲:「自漢至魏,四百餘年,辭人才子,文體三變。」然自茲厥後,軌轍尤多。江左梁末,彌尚輕險,始自儲宮,刑乎流俗,雜沾滯以成音,故雖悲而不雅。爰逮武平,政乖時蠹,唯藻思之美,雅道猶存,履柔順以成文,蒙大難而能正。原夫兩朝叔世,俱肆淫聲,而齊氏變風,屬諸弦管,梁時變雅,在夫篇什。莫非易俗所致,並為亡國之音;而應變不殊,感物或異,何哉?蓋隨君上之情Q欲Y也。 有齊自霸圖雲啟,廣延髦俊,開四門以納之,舉八紘以掩之,鄴京之下,煙霏霧集,河間邢子才、巨鹿魏伯起、范陽盧元明、巨鹿魏季景、清河崔長孺、河間邢子明、范陽祖孝征、樂安孫彥舉、中山杜輔玄、北平陽子烈並其流也。複有范陽祖鴻勳亦參文士之列。天保中,李愔、陸邛、崔瞻、陸元規並在中書,參掌綸誥。其李廣、樊遜、李德林、盧詢祖、盧思道始以文章著名。皇建之朝,常侍王晞獨擅其美。河清、天統之辰,杜台卿、劉逖、魏騫亦參知詔敕。自愔以下,在省唯撰述除官詔旨,其關涉軍國文翰,多是魏收作之。及在武平,李若、荀士遜、李德林、薛道衡為中書侍郎,諸軍國文書及大詔誥俱是德林之筆,道衡諸人皆不預也。後主雖溺於群小,然頗好諷詠,幼稚時,曾讀詩賦,語人雲:「終有解作此理不?」及長,亦少留意。初因畫屏風,敕通直郎蘭陵蕭放及晉陵王孝式錄古名賢烈士及近代輕豔諸詩以充圖畫,帝彌重之。後複追齊州錄事參軍蕭愨、趙州功曹參軍顏之推同入撰次,猶依霸朝,謂之館客。放及之推意欲更廣其事,又祖珽輔政,愛重之推,又托鄧長顒漸說後主,屬意斯文。三年,祖珽奏立文林館,於是更召引文學士,謂之待詔文林館焉。珽又奏撰《御覽》,詔珽及特進魏收、太子太師徐之才、中書令崔劼、散騎常侍張雕、中書監陽休之監撰。珽等奏追通直散騎侍郎韋道遜、陸乂、太子舍人王劭、衛尉丞李孝基、殿中侍御史魏澹、中散大夫劉仲威、袁奭、國子博士朱才、奉車都尉眭道閑、考功郎中崔子樞、左外兵郎薛道衡、並省主客郎中盧思道、司空東閣祭酒崔德、太學博士諸葛漢、奉朝請鄭公超、殿中侍御史鄭子信等入館撰書,並敕放、愨、之推等同入撰例。複令散騎常侍封孝琰、前樂陵太守鄭元禮、衛尉少卿杜台卿、通直散騎常侍王訓、前南兗州長史羊肅、通直散騎常侍馬元熙、並省三公郎中劉瑉、開府行參軍李師上、溫君悠入館,亦令撰書。覆命特進崔季舒、前仁州刺史劉逖、散騎常侍李孝貞、中書侍郎李德林續入待詔。尋又詔諸人各舉所知,又有前濟州長史李翥、前廣武太守魏騫、前西兗州司馬蕭溉、前幽州長史陸仁惠、鄭州司馬江旰、前通直散騎侍郎辛德源、陸開明、通直郎封孝謇、太尉掾張德沖、並省右民郎高行恭、司徒戶曹參軍古道子、前司空功曹參軍劉顗、獲嘉令崔德儒、給事中李元楷、晉州治中陽師孝、太尉中兵參軍劉儒行、司空祭酒陽辟疆、司空士曹參軍盧公順、司徒中兵參軍周子深、開府參軍王友伯、崔君洽、魏師謇併入館待詔又敕右僕射段孝言亦入焉。《御覽》成後,所撰錄人亦有不時待詔,付所司處分者。凡此諸人,亦有文學膚淺,附會親識,妄相推薦者十三四焉。雖然,當時操筆之徒,搜求略盡。其外如廣平宋孝王、信都劉善經輩三數人,論其才性,入館諸賢亦十三四不逮之也。待詔文林,亦是一時盛事,故存錄其姓名。自邢子才以還,或身終魏朝,已入前史;或名位既重,自有列傳;或附其家世;或名存後書,輒略而不載。今綴序祖鴻勳等列于《文苑》者焉。自外有可錄者,存之篇末。 祖鴻勳,涿郡范陽人也。父慎,仕魏曆雁門、咸陽太守,治有能名。卒于金紫光祿大夫,贈中書監、幽州刺史,諡惠侯。鴻勳弱冠與同郡盧文符並為州主簿。僕射臨淮王或表薦鴻勳有文學,宜試以一官,敕除奉朝請。人謂之曰:「臨淮舉卿,便以得調,竟不相謝,恐非其宜。」鴻勳曰:「為國舉才,臨淮之務,祖鴻勳何事從而謝之?」或聞而喜曰:「吾得其人矣。」及葛榮南逼,出為防河別將,守滑台。永安初,元羅為東道大使,署封隆之、邢邵、李渾、李象、鴻勳並為子使。除東濟北太守,以父老疾為請,竟不之官。後城陽王徽奏鴻勳為司徒法曹參軍事,赴洛,徽謂之曰:「吾聞臨淮相舉,竟不到門,今來何也?」鴻勳曰:「今來赴職,非為謝恩。」轉廷尉正。 後去官歸鄉里,與陽休之書曰: 陽生大弟:吾比以家貧親老,時還故郡。在本縣之西界,有雕山焉。其處閑遠,水石清麗,高岩四匝,良田數頃。家先有野舍於斯,而遭亂荒廢,今複經始。即石成基,憑林起棟。蘿生映宇,泉流繞階。月松風草,緣庭綺合;日華雲實,傍沼星羅。簷下流煙,共霄氣而舒卷;園中桃李,雜椿柏而蔥茜。時一褰裳涉澗,負杖登峰,心悠悠以孤上,身飄飄而將逝,杳然不復自知在天地間矣。若此者久之,乃還所住,孤坐危石,撫琴對水,獨詠山阿,舉酒望月,聽風聲以興思,聞鶴唳以動懷。企莊生之逍遙,慕尚子之清曠。首戴萌蒲,身衣縕襏,出藝粱稻,歸奉慈親,緩步當車,無事為貴,斯已適矣,豈必撫塵哉!而吾生既系名聲之韁鎖,就良工之剞劂。振佩紫台之上,鼓袖丹墀之下。採金匱之漏簡,訪玉山之遺文。敝精神於丘墳,盡心力於河漢。摛藻期之鞶繡,發議必在芬香。茲自美耳,吾無取焉。 嘗試論之:夫昆峰積玉,光澤者前毀;瑤山叢桂,芳茂者先折。是以東都有掛冕之臣,南國見捐情之士。斯豈惡粱錦好蔬布哉?蓋欲保其七尺,終其百年耳。今弟官位既達,聲華已遠,象由齒斃,膏用明煎,既覽老氏谷神之談,應體留侯止足之逸。若能翻然清尚,解佩捐簪,則吾於茲,山莊可辦。一得把臂入林,掛巾垂枝,攜酒登巘,舒席平山,道素志,論舊款,訪丹法,語玄書,斯亦樂矣,何必富貴乎?去矣陽子,途乖趣別,緬尋此旨,杳若天漢。已矣哉,書不盡意。 梁使將至,敕鴻勳對客。高祖曾征至並州,作《晉祠記》,好事者玩其文。位至高陽太守,在官清素,妻子不免寒餒,時議高之。天保初卒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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