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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僧垣傳


  姚僧垣,字法衛,吳興武康人,吳太常信之八世孫也。父菩提,梁高平令。嘗嬰疾疹歷年,乃留心醫藥。梁武帝召與討論方術,言多會意,由是頗禮之。僧垣幼通洽,居喪盡禮,年二十四,即傳家業。仕梁為太醫正,加文德主帥。梁武帝嘗因發熱,服大黃。僧垣曰:「大黃快藥,至尊年高,不宜輕用。」帝弗從,遂至危篤。太清元年,轉鎮西湘東王府中記室參軍。僧垣少好文史,為學者所稱。及梁簡文嗣位,僧垣兼中書舍人。梁元帝平侯景,召僧垣赴荊州,改受晉安王府諮議。梁元帝嘗有心腹病,諸醫皆請用平藥。僧垣曰:「脈洪實,宜用大黃。」元帝從之。進湯訖,果下宿食,因而疾愈。時初鑄錢,一當十,乃賜十萬貫,實百萬也。及魏軍克荊州,僧垣猶侍梁元,不離左右,為軍人所止,方泣涕而去。尋而周文遣使馳驛徽僧垣。燕公於謹固留不遣,謂使人曰:「吾年衰暮,疾病嬰沉,今得此人,望與之偕老。」周文以謹勳德隆重,乃止。明年,隨謹至長安。

  武成元年,授小畿伯下大夫。金州刺史伊婁穆以疾還京,請僧垣省疾,乃雲自腰至臍,似有三縛,兩腳緩縱,不復自持。僧垣即為處湯三劑,穆初服一劑,上縛即解;次服一劑,中縛複解;又服一劑,三縛悉除。而兩腳疼痹,猶自攣弱。更為合散一劑,稍得屈申。僧垣曰:「終待霜降,此患當愈。」及至九月,遂能起行。大將軍、襄樂公賀蘭隆先有氣疾,加以水腫,喘息奔急,坐臥不安。或有勸其服決命大散者,其家疑未能決,乃問僧垣。僧垣曰:「意謂此患,不與大散相當。」即為處方,勸急使服,便即氣通。更服一劑,諸患悉愈。大將軍、樂平公竇集暴感風疾,精神瞀亂,無所覺知。醫先視者,皆雲已不可救。僧垣後至曰:「困矣,終當不死。」為合湯散,所患即療。大將軍、永世公叱伏列椿苦痢積時,而不損廢朝謁。燕公謹嘗問僧垣曰:「樂平、永世,俱有痼疾,意永世差輕。」對曰:「夫患有深淺,時有危殺,樂平雖困,終當保全;永世雖輕,必不免死。」謹曰:「當在何時?」對曰:「不出四月。」果如其言,謹歎異之。

  天和六年,遷遂伯中大夫。建德三年,文宣太后寢疾,醫巫雜說,各有同異。武帝引僧垣坐,問之。對曰:「臣准之常人,竊以憂懼。」帝泣曰:「公既決之矣,知複何言!」尋而太后崩。其後複因召見,乃授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敕停朝謁,若非別敕,不勞入見。四年,帝親戎東討,至河陰遇疾,口不能言;瞼垂覆目,不得視;一足短縮,又不得行。僧垣以為諸藏俱病,不可並療,軍中之要,莫過於語,乃處方進藥,帝遂得言。次又療目,目疾便愈。未及足,足疾亦瘳。比至華州,帝已痊複。即除華州刺史,仍詔隨駕入京,不令在鎮。宣政元年,表請致仕,優詔許之。是歲,帝幸雲陽,遂寢疾,乃召僧垣赴行在所。內史柳昂私問曰:「至尊脈候何如?」對曰:「天子上應天心,或當非愚所及。若凡庶如此,萬無一全。」尋而帝崩。

  宣帝初在東宮,常苦心痛,乃令僧垣療之,其疾即愈。及即位,恩禮彌隆。謂曰:「嘗聞先帝呼公為姚公,有之?」對曰:「臣曲荷殊私,實如聖旨。」帝曰:「此是尚齒之辭,非為貴爵之號。朕當為公建國開家,為子孫永業。」乃封長壽縣公。冊命之日,又賜以金帶及衣服等。大象二年,除太醫下大夫。帝尋有疾,至於大漸,僧垣宿直侍疾。帝謂隋公曰:「今日性命,唯委此人。」僧垣知帝必不全濟,乃對曰:「臣但恐庸短不逮,敢不盡心!」帝頷之。及靜帝嗣位,遷上開府儀同大將軍。

  隋開皇初,進爵北絳郡公。三年,卒,年八十五。遺誡衣帢入棺,朝服勿斂,靈上唯置香奩,每日設清水而已。贈本官,加荊、湖二州刺史。

  僧垣醫術高妙,為當時所推,前後效驗,不可勝紀。聲譽既盛,遠聞邊服,至於諸蕃外域,鹹請托之。僧垣乃參校徵效者為《集驗方》十二卷,又撰《行記》三卷,行於世。

  長子察,《南史》有傳。

  次子最,字士會。博通經史,尤好著述。年十九,隨僧垣入關。明帝盛聚學徒,校書於麟趾殿,最亦預為學士。俄授齊王憲府水曹參軍,掌記室事,特為憲所禮接。最幼在江左,迄于入關,未習醫術。天和中,齊王憲奏遣最習之。憲又謂最曰:「博學高才,何如王褒、庾信?王庾名重兩國,吾視之蔑如,接待資給,非爾家比也。勿不存心。且天子有敕,彌須勉勵。」最於是始受家業,十許年中,略盡其妙。每有人告請,效驗甚多。

  隋文帝踐極,除太子門大夫。以父憂去官,哀毀骨立。既免喪,襲爵北絳郡公,複為太子門大夫。俄轉蜀王秀友。秀鎮益州,遷秀府司馬。及平陳,察至,最自以非嫡,讓封于察,隋文帝許之。秀後陰有異謀,隋文帝令公卿窮其事。開府慶整、郝瑋等並推過於秀。最獨曰:「凡有不法,皆最所為,王實不知也。」榜訊數百,卒無異辭,竟坐誅。論者義之。撰《梁後略》十卷,行於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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