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史籍 > 北史 | 上頁 下頁
牛弘傳


  牛弘,字裡仁,安定鶉觚人也。其先嘗避難,改姓遼氏。祖熾,本郡中正。父元,魏侍中、工部尚書、臨涇公,複姓牛氏。弘在繈褓,有相者見之,謂其父曰:「此兒當貴,善愛養之。」及長,須貌甚偉,性寬裕,好學博聞。仕周,曆位中外府記室、內史上士、納言上士,專掌文翰,修起居注。後襲封臨涇公,轉內史下大夫、儀同三司。開皇初,授散騎常侍、秘書監。弘以典籍遺逸,上表請開獻書之路,曰:昔周德既衰,舊經紊棄。孔子以大聖之才,開素王之業,憲章祖述,制《禮》刊《詩》,正五始而修《春秋》,闡《十翼》而弘《易》道。及秦皇馭宇,吞滅諸侯,先王墳籍,掃地皆盡。此則書之一厄也。漢興,建藏書之策,置校書之官。至孝成之代,遣謁者陳農求遺書於天下,詔劉向父子讎校篇籍。漢之典文,于斯為盛。及王莽之末,並從焚燼。此則書之二厄也。光武嗣興,尤重經誥,未及下車,先求文雅。至肅宗親臨講肄,和帝數幸書林,其蘭台、石室、鴻都、東觀,秘牒填委,更倍於前。及孝獻移都,吏人擾亂,圖書縑帛,皆取為帷囊。所收而西,載七十餘乘,屬西京大亂,一時燔蕩。此則書之三厄也。魏文代漢,更集經典,皆藏在秘書,內外三閣,遣秘書郎鄭默刪定舊文,論者美其朱紫有別。晉氏承之,文籍尤廣。晉秘書監荀勖定魏《內經》,更著《新簿》。屬劉、石馮陵,從而失墜。此則書之四厄也。永嘉之後,寇竊競興,其建國立家,雖傳名號,憲章禮樂,寂滅無聞。劉裕平姚,收其圖籍,《五經》子史,才四千卷,皆赤軸青紙,文字古拙,並歸江左。宋秘書丞王儉依劉氏《七略》,撰為《七志》。梁人阮孝緒亦為《七錄》。總其書數,三萬餘卷。及侯景度江,破滅梁室,秘省經籍,雖從兵火,其文德殿內書史,宛然猶存。蕭繹據有江陵,遣將破平侯景,收文德之書及公私典籍重本七萬餘卷,悉送荊州。及周師入郢,繹悉焚之於外城,所收十才一二。此則書之五厄也。

  後魏爰自幽方,遷宅伊洛,日不暇給,經籍闕如。周氏創基關右,戎車未息。保定之始,書止八千,後加收集,方盈萬卷。高氏據有山東,初亦採訪,驗其本目,殘闕猶多。及東夏初平,獲其經史,四部重雜,三萬餘卷。所益舊書,五千而已。今禦出單本,合一萬五千餘卷,部帙之間,仍有殘缺。比梁之舊目,止有其半。至於陰陽《河洛》之篇,醫方圖譜之說,彌複為少。

  臣以經書自仲尼迄今,數遭五厄,興集之期,屬膺聖代。今秘藏見書,亦足披覽,但一時載籍,須令大備。不可王府所無,私家乃有。若猥發明詔,兼開購賞,則異典必致,觀閣斯積。

  上納之,於是下詔,獻書一卷,賚縑一疋。一二年間,篇籍稍備。進爵奇章公。

  三年,拜禮部尚書,奉敕修撰《五禮》,勒成百卷,行於當代。弘請依古制,修立明堂,上議曰:

  竊謂明堂者,所以通神靈,感天地,出教化,崇有德。黃帝曰合宮,堯曰五府,舜曰總章,布政興教,由來尚矣。《周官考工記》曰:「夏後氏代室,堂脩二七,廣四脩一。」鄭玄注雲:「脩十四步,其廣益以四分脩之一,則廣十七步半也。」「殷人重屋,堂脩七尋,四阿重屋。」鄭雲:「其脩七尋,廣九尋也。」「周人明堂,度九尺之筵,南北七筵。五室,凡室二筵。」鄭玄雲:「此三者,或舉宗廟,或舉王寢,或舉明堂,互言之明其制同也。」馬融、王肅、幹寶所注,與鄭亦異,今不具出。漢司徒馬宮議雲「夏後氏代室,室顯於堂,故命以室。殷人重屋,屋顯於堂,故命以屋。周人明堂,堂大於夏室,故命以堂。夏後氏益其堂之廣百四十四尺,周人明堂,以為兩序間大夏後氏七十二尺。」若據鄭玄之說,則夏室大於周堂,如依馬宮之言,則周堂大於夏室。後王轉文,周大為是。但宮之所言,未詳其義。此皆去聖久遠,《禮》文殘缺,先儒解說,家異人殊。鄭注《玉藻》亦雲:「宗廟路寢,與明堂同制。」《王制》曰:「寢不逾廟,明大小是同」。今依鄭注,每室及堂,止有一丈八尺,四壁之外,四尺有餘。若以宗廟論之,袷享之日,周人旅酬六屍,並後褷為七,先公昭穆二屍,先王昭穆二屍,合十一屍,三十六主,及君北面行事於二丈之堂,愚不及此。若以正寢論之,便須朝宴。據《燕禮》:「諸侯宴則賓及卿大夫脫屨升坐。」是知天子宴,則三公九卿並升堂。《燕義》又雲:「席小卿次上卿。」言皆侍席。止於二筵之間,豈得行禮?若以明堂論之,總享之時,五帝各於其室。設青帝之位,須於木室內少北西面。太昊從食,坐於其西,近南北面。祖宗配享者,又于青帝南,稍退西面。丈八之室,神位有三,加以簠簋豆籩,牛羊之俎,四海九州美物鹹設,複須席上升歌,出樽反坫,揖讓升降,亦以隘矣。據茲而說,近是不然。案劉向別錄及馬宮、祭邕等所見,當時有《古文明堂禮》、《王居明堂禮》、《明堂圖》、《明堂大圖》、《明堂陰陽》、《太山通義》、《魏文侯孝經傳》等,並說古明堂事。其書皆亡,莫得而正。今《明堂月令》者,鄭玄雲是呂不韋著,《春秋十二紀》之首章,禮家鈔合為記。祭邕、王肅雲周公作,《周書》有《月令》第五十三,即此也。各有證明,文多不載。束皙以為夏時書。劉瓛雲:「不韋鳩集儒者,尋于聖王月令之事而記之。不韋安能獨為此記?」今案不得全稱周書,亦不可即為秦典,其內雜有虞、夏、殷之法,皆聖王仁恕之政也。蔡邕具為章名,又論之曰:「明堂所以宗祀其祖,以配上帝也。」夏後氏曰代室,殷人曰重屋,周人曰明堂。東曰青陽,南曰明堂,西曰總章,北曰玄堂,內曰太室。聖人南面而聽,響明而治,人君之位莫不正焉。故雖有五名,而主以明堂也。制度之數,各有所依。方一百四十四尺,坤之策也,屋圓楣徑二百一十六尺,乾之策也。太廟明堂方六丈,通天屋徑九丈,陰陽九六之變,且圓蓋方覆,九六之道也。八闥以象卦,九室以象州,十二宮應日辰。三十六戶,七十二牖,以四戶八牖乘九宮之數也。戶皆外設而不閉,示天下以不藏也。通天屋高八十一尺,黃鐘九九之實也。二十八柱布四方,四方七宿之象也。堂高三尺,以應三統,四向五色,各象其行。水闊二十四丈,象二十四氣,於外,以象四海。王者之大禮也。」觀其模範天地,則象陰陽,必據古文,義不虛出。今若直取《考工》,不參《月令》,青陽總章之號不得而稱,九月享帝之禮不得而用。漢代二京所建,與此說悉同。

  建安之後,海內大亂,魏氏三方未平,無聞興造。晉則侍中裴頠議「直為一殿,以崇嚴父之祀,其餘雜碎,一皆除之。」宋、齊已還,鹹率茲禮,前王盛事,於是不行。後魏代都所造,也自李沖,三三相重,合為九屋。簷不覆基,房間通街,穿鑿處多,迄無可取。及遷洛陽,更加營構,五九紛競,遂至不成。宗祀之事,於焉靡托。

  今皇猷遐闡,化覃海外,方建大禮,垂之無窮。弘等不以庸虛,謬當議限。今檢明堂必須五室者何?《尚書帝命驗》曰:「帝者承天立五府,赤曰文祖,黃曰神鬥,白曰顯紀,黑曰玄矩,蒼曰靈府。」鄭玄注曰:「五府與周明堂同矣。」且三代相沿,多有損益,至於五室,確然不變。夫室以祭天,天實有五,若立九室,四無所用。布政視朔,自依其辰。鄭司農雲:「十二月分在青陽等左右之位」,不雲居室。鄭玄亦雲「每月于其時之堂而聽政焉。」《禮圖》畫個,皆在堂偏,是以須為五室。明堂必須上圓下方者何?《孝經援神契》曰:「明堂者,上圓下方,八窗四達,布政之宮。」《禮記盛德篇》曰:「明堂四戶八牖,上圓下方。」是以須為圓方。明堂必須重屋者何?案《考工記》,夏言「九階,四旁兩夾窗,門堂三之二,室三之一。」殷、周不言者,明一同夏制。殷言「四阿重屋,」周承其後不言屋,制亦盡同可知也。其「殷人重屋」之下,本無五室之文。鄭注雲:「五室者,亦據夏以知之。」明周不雲重屋,因殷則有,灼然可見。《禮記明堂位》曰:「太廟,天子明堂。」言魯為周公之故,得用天子禮樂,魯之太廟,與周之明堂同。又曰:「複廟重簷,刮楹達響,天子之廟飾。」鄭注:「複廟,重屋也。」據廟既重屋,明堂亦不疑矣。《春秋》文公十三年,太室屋壞,《五行志》曰:「前堂曰太廟,中央曰太室,屋其上重者也。」服虔亦雲「太室,太廟之上屋也。」《周書·作洛篇》曰:「乃立太廟宗宮路寢明堂,咸有四阿反坫,重亢重廊。」孔晁注雲:「重亢,累棟;重廊,累屋也。」依《黃圖》所載,漢之宗廟皆為重屋。此去古猶近,遺法尚存,是以須為重屋。明堂必須為辟雍者何?《禮記盛德篇》雲:「明堂者,明諸侯尊卑也。外水曰辟雍。」《明堂陰陽錄》曰:「明堂之制,周圜行水,左旋以象天,內有太室,以象紫宮。」此則明堂有水之明文也。然馬宮、王肅以為明堂、辟雍、太學同處,蔡邕、盧植亦以為明堂、靈台、辟雍、太學同實異名。邕雲:「明堂者,取其宗祀之清貌,則謂之清廟,取其正室,則曰太室,取其堂,則曰明堂,取其四門之學,則曰太學,取其周水圜如璧,則曰辟雍,其實一也。」其言別者,《五經通義》曰:「靈台以望氣,明堂以布政,辟雍以養老教學。」三者不同。袁准、鄭玄亦以為別。歷代所疑,豈能輒定?今據《郊祀志》雲:「欲為明堂,未曉其制。濟南人公玉帶上黃帝時《明堂圖》,一殿無壁,蓋之以茅,水圜宮垣,天子從之。」以此而言,其來則久。漢中元二年,起明堂、辟雍、靈台於洛陽,並別處。然明堂並有璧水,李尤明堂銘曰「流水洋洋」是也。以此須有辟雍。

  今造明堂,須以禮經為本。形制依于周法,度數取於《月令》,遺闕之處,參以餘書,庶使該詳沿革之理。其五室九階,上圓下方,四阿重屋,四旁兩門,依《考工記》、《孝經》說。堂方一百四十四尺,屋圓楣徑二百一十六尺,太室方六丈,通天屋徑九丈,八闥二十八柱,堂高三尺,四向五色,依《周書月令》論。殿垣方在內,水周如外,水內徑三百步,依《太山》、《盛德記》、《觀禮經》。仰觀俯察,皆有則象,足以盡誠上帝,祗配祖宗,弘風布教,作范於後矣。

  上以時事草創,未邊製作,竟寢不行。

  六年,除太常卿。九年,詔定雅樂,又作樂府歌詞,撰定圓丘五帝凱樂,並議樂事。弘上議雲:

  謹案禮,五聲六律,十二管還相為宮。《周禮》奏黃鐘,歌大呂,奏太蔟,歌應鐘,皆旋相為宮之義。蔡邕《明堂月令章句》曰:「孟春月則太蔟為宮,姑洗為商,蕤賓為角,南呂為徵,應鐘為羽,大呂為變宮,夷則為變徵。他月放此。」故先王之作律呂也,所以辨天地四方陰陽之聲。揚子雲曰:「聲生於律,律生於辰。」故律呂配五行,通八風,曆十二辰,行十二月,循環轉運,義無停止。譬如立春木王火相,立夏火王土相,季夏餘分,土王金相,立秋金王水相,立冬水王木相。遞相為宮者,謂當其王月,名之為宮。今若十一月不以黃鐘為宮,十三月不以太蔟為宮,便是春木不王,夏土不相。豈不陰陽失度,天地不通哉?劉歆《鐘律書》雲:「春宮秋律,百卉必凋;秋宮春律,萬物必榮;夏宮冬律,雨雹必降;冬宮夏律,雷必發聲。」以斯而論,誠為不易。且律十二,今直為黃鐘一均,唯用七律,以外五律竟複何施?恐失聖人製作本意。故須依《禮》作還相為宮之法。

  上曰:「不須作旋相為宮,且作黃鐘一均也。」弘又論六十律不可行:

  謹案《續漢書律曆志》:「元帝遣韋玄成問京房於樂府。房對:『受學故小黃令焦延壽。六十律相生之法:以上生下,皆三生二;以下生上,皆三生四。陽下生陰,陰上生陽,終於中呂,十二律畢矣。中呂上生執始,執始下生去滅,上下相生,終於南事,六十律畢矣。十二律之變至於六十,猶八卦之變至於六十四也。冬至之聲,以黃鐘為宮,太蔟為商,姑洗為角,林鐘為徵,南呂為羽,應鐘為變宮,蕤賓為變徵。此聲氣之元,五音之正也。故各統一日。其餘以次運行,當日者各自為宮,而商徵以類從焉。』房又曰:『竹聲不可以度調,故作準以定數。准之狀如瑟,長一丈而十三弦,隱間九尺,以應黃鐘之律九寸。中央一弦,下畫分寸,以為六十律清濁之節。』執始之類,皆房自造。房雲受法于焦延壽,未知延壽所承也。至元和元年,待詔候鐘律般肜上言:『官無曉六十律以准調音者。故待詔嚴嵩,具以准法教其子宣,願召宣補學官,主調樂器。』太史丞弘試宣十二律,其二中,其四不中,其六不知何律,宣遂罷。自此律家莫能為准施弦。熹平六年,東觀召典律者太子舍人張光問准意。光等不知,歸閱舊藏,乃得其器,形制如房書,猶不能定其弦緩急,故史官能辯清濁者遂絕。其可以相傳者,唯大榷常數及候氣而已。」據此而論,房法漢世已不能行。沈約《宋志》曰:「詳案古典及今音家,六十律無施于樂。」《禮》雲「十二管還相為宮」,不言六十。《封禪書》雲「大帝使素女鼓五十弦瑟而悲,破為二十五弦。」假令六十律為樂得成,亦所不用,取大樂必易,大禮必簡之意也。

  又議曰:案《周官》雲「大司樂掌成均之法。」鄭眾注雲:「均,調也。樂師主調其音。」《三禮義宗》稱「《周官》奏黃鐘者,用黃鐘為調,歌大呂者,用大呂為調。奏者謂堂下四縣,歌者謂堂上所歌。但以一祭之間,皆用二調。」是知據宮稱調,其義一也。明六律六呂迭相為宮,各自為調。今見行之樂,用黃鐘之宮,乃以林鐘為調,與古典有違。案晉內書監荀勖依典記,以五聲十二律還相為宮之法,制十二笛。黃鐘之笛,正聲應黃鐘,下徵應林鐘,以姑洗為清角。大呂之笛,正聲應大呂,下徵應夷則。以外諸均,例皆如是。然今所用林鐘,是勖下徵之調。不取其正,先用其下,於理未通,故須改之。

  上甚善其議,詔弘與姚察、許善心、何妥、虞世基等正定新樂。是後議置明堂,詔弘條上故事,議其得失。上甚敬重之。

  時楊素恃才矜貴,賤侮朝臣,唯見弘未嘗不改容自肅。素將擊突厥,詣太常與弘言別。弘送素至中門而止,素謂曰:「大將出征,故來敘別,何相送之近也?」弘遂揖而退。素笑曰:「奇章公可謂其智可及,其愚不可及也。」亦不以屑懷。尋授大將軍,拜吏部尚書。

  時帝又令弘與楊素、蘇威、薛道衡、許善心、虞世基、崔子發等並召諸儒,論新禮降殺輕重。弘所立議,眾鹹推服之。及獻皇后崩,王公已不下能定其儀注。楊素謂弘曰:「公舊學時賢所仰。今日之事,決在於公。」弘了不辭讓,斯須之間,儀注悉備,皆有故實。素歎曰:「衣冠禮樂盡在此矣,非吾所及也!」弘以三年之喪。祥禫具有降殺,期服十一月而練者,無所象法,以聞於帝。帝下詔除期練之禮,自弘始也。

  弘在吏部,先德行後文才,務在審慎。雖致緩滯,所有進用,並多稱職。吏部侍郎高孝基,鑒賞機晤,清慎絕倫,然爽俊有餘,跡似輕薄,時宰多以此疑之。唯弘深識其真,推心任委。隋之選舉,於斯為最,時論服弘識度之遠。

  煬帝之在東宮,數有詩書遺弘,弘亦有答。及嗣位,嘗賜弘詩曰:「晉家山吏部,魏代盧尚書,莫言先哲異,奇才並佐餘。學行敦時俗,道素乃沖虛,納言雲閣上,禮儀皇運初。彝倫欣有敘,垂拱事端居。」其同被賜詩者,至於文詞讚揚,無如弘美。大業二年,進位上大將軍。三年,改右光祿大夫。從拜恒嶽,壇墠珪幣牲牢,並弘所定。還下太行山,煬帝嘗召弘入內帳,對皇后賜以同席飲食。其親重如此。弘謂其子曰:「吾受非常之遇,荷恩深重。汝等子孫,宜以誠敬自立,以答恩遇之隆。」六年,從幸江都,卒。帝傷惜之,賵贈甚厚。歸葬安定,贈開府儀同三司、光祿大夫、文安侯,諡曰憲。

  弘榮寵當世,而車服卑儉,事上盡禮,待下以仁,訥於言而敏於行。上嘗令宣敕,弘至階下,不能言,退還拜謝,雲並忘之。上曰:「傳語小辯,故非宰臣任也。」愈稱其質真。大業之代,委遇彌隆。性寬厚,篤志幹學,雖職務繁雜,書不釋手。隋室舊臣,始終信任,悔吝不及,唯弘一人而已。弟弼,好酒而酗,嘗醉射殺弘駕車牛,弘還宅,其妻迎謂曰:「叔射殺牛。」弘聞,無所怪問,直答曰:「作脯。」坐定,其妻又曰:「叔忽射殺牛,大是異事。弘曰:「已知。」顏色自若,讀書不輟。其寬和如此。有文集十二卷行於世。

  長子方大,亦有學業,位內史舍人。

  次子方裕,兇險無仁心,在江都與裴虔通等謀殺逆,事見《司馬德戡傳》。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