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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長孫晟


  長孫晟,字季晟。性通敏,略涉書,善彈工射,趫捷過人。初未知名,人弗之識也。唯高祖一見,謂人曰:「長孫郎武藝逸群,適與其言,又多奇略。後之名將,非此子邪?」

  宣帝時,突厥攝圖請婚于周,以趙王招女妻之。遣晟送千金公主至其牙。前後使人數十輩,攝圖多不禮,見晟而獨愛焉,每共遊獵,留之終歲。嘗有二雕,飛而爭肉,因以兩箭與晟曰:「請射取之。」

  晟乃彎弓馳往,遇雕相攫,遂一發而雙貫焉。攝圖喜,命諸子弟貴人皆相親友,冀昵近之,以學彈射。其弟處羅侯號突利設,尤得眾心,而為攝圖所忌,密托心腹,陰與晟盟。晟與之遊獵,因察山川形勢,部眾強弱,皆盡知之。時高祖作相,晟以狀白高祖。高祖大喜。開皇元年,攝圖曰:「我周家親也,今隋公自立而不能制,複何面目見可賀敦乎?」

  因攻陷臨渝鎮,約諸面部落謀共南侵。高祖新立,由是大懼,修築長城,發兵屯北境,以為之備。晟先知攝圖、玷厥、阿波、突利等叔侄兄弟各統強兵,俱號可汗,分居四面,內懷猜忌,外示和同,難以力征,易可離間。因上書曰:「諸夏雖安,戎場尚梗。興師致討,未是其時;棄於度外,又相侵擾。故宜密運籌策,漸以攘之。臣於週末,忝充外使,匈奴倚伏,實所具知。玷厥之於攝圖,兵強而位下,外名相屬,內隙已彰,鼓動其情,必將自戰。又處羅侯者,攝圖之弟,奸多而勢弱,曲取於眾心,國人愛之,因為攝圖所忌,其心殊不自安,跡示彌縫,實懷疑懼。又阿波首鼠,介在其間,頗畏攝圖,受其牽率,唯強是與,未有定心。今宜遠交而近攻,離強而合弱,通使玷厥,說合阿波,則攝圖回兵,自防右地。又引處羅,遣連奚、霫,則攝圖分眾,還備左方。首尾猜嫌,腹心離阻,十數年後,承釁討之,必可一舉而空其國矣。」

  上省表大悅,因召與語。晟複口陳形勢,手畫山川,寫其虛實,皆如指掌。上深嗟異,皆納用焉。因遣太僕元暉出伊吾道,使詣玷厥,賜以狼頭纛,謬為欽恭,禮數甚優。玷厥使來,引居攝圖使上。反間既行,果相猜貳。授晟車騎將軍,出黃龍道,齎幣賜奚、霫、契丹等,遣為鄉導,得至處羅侯所,深布心腹,誘領內附。二年,攝圖四十萬騎自蘭州入,至於周盤,破達奚長儒軍,更欲南入。玷厥不從,引兵而去。時晟又說染幹詐告攝圖曰:「鐵勒等反,欲襲其牙。」

  攝圖乃懼,回兵出塞。後數年,突厥大入,發八道元帥分出拒之。阿波至涼州,與竇榮定戰,賊帥累北。時晟為偏將,使謂之曰:「攝圖每來戰,皆大勝。阿波才入,便即致敗,此乃突厥之恥,豈不內愧於心乎?且攝圖之與阿波,兵勢本敵。今攝圖日勝,為眾所崇,阿波不利,為國生辱。攝圖必當因以罪歸於阿波,成其夙計,滅北牙矣。願自量度,能禦之乎?」

  阿波使至,晟又謂之曰:「今達頭與隋連和,而攝圖不能制。可汗何不依附天子,連結達頭,相合為強?此萬全之計,豈若喪兵負罪,歸就攝圖,受其戮辱邪?」

  阿波納之,因留塞上,使人隨晟入朝。攝圖死,遣晟持節拜其弟處羅侯為莫何可汗,以其子雍閭為葉護可汗。染幹者,處羅侯之子也,乞通婚,許之,以宗女封安義公主以妻之。晟說染幹率眾南徙,居度斤舊鎮。雍閭疾之,亟來抄略。染幹伺知動靜,輒遣奏聞,是以賊來每先有備。晟遣降虜覘候雍閭,知其牙內屢有災變,夜見赤紅,光照數百里,天狗隕,雨血三日,流星墜其營內,有聲如雷。每夜自驚,言隋師且至。並遣奏知,仍請出討突厥。都速等歸染幹,前後至者男女萬餘口,晟安置之。由是突厥悅附。尋以染幹為啟民可汗,賜射于武安殿。選善射者十二人,分為兩朋。啟民曰:「臣由長孫大使得見天子,今日賜射,願入其朋。」

  許之,給晟箭六弓,發皆入鹿,啟民之朋卒勝。時有鳶群飛,上曰:「公善彈,為我取之。」

  十發俱中,並應丸而落。是日百官獲賚,晟獨居多。尋遣領五萬人,於朔州築大利城,以處染幹。詔晟部領降人,為秦川行軍總管,取晉王節度出討達頭。晟進策曰:「突厥飲泉,易可行毒。」

  因取諸藥毒水上流,達頭人馬飲之多死。於是大驚曰:「天雨惡水,其亡我乎?」

  因夜遁。晟追之,斬首千餘級。王大喜,引晟入內,同宴極歡。有突厥達官來降,時亦預坐,說言突厥之內大畏長孫總管,聞其弓聲,謂為霹靂;見其走馬,稱為閃電。王笑曰:「將軍震怒,威行域外,遂與雷霆為比,一何壯哉!」

  複遣還大利城,安撫新附。仁壽元年,晟表奏曰:「臣夜登城樓,望見磧北有赤氣,長百餘裡,皆如兩足下垂彼地。謹驗兵書,此名灑血。其下之國,必且破亡。欲滅匈奴,宜在今日。」

  詔楊素為行軍元帥,晟為受降使者,送染幹北伐。達頭眾大潰,西奔吐谷渾。晟以病卒。後突厥圍雁門,帝歎曰:「向使長孫晟在,不令匈奴至此。」

  ***

  孫子曰:「親而離之。」晟離間攝圖,因以破之。

  又曰:「餌兵勿食。」晟以毒藥置上流,而達頭飲之多死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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