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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韋叡


  韋叡,字懷文,京兆杜陵人也。自結于梁武。及兵起檄至,叡率郡人伐竹為筏,倍道來赴,有眾二千,馬二百匹。帝見叡甚悅,撫幾曰:「他日見君之面,今日見君之心,吾事就矣。」

  大軍發郢,謀留守將,上難其人。久之,顧叡曰:「棄騏驥而不乘,焉遑遑而更索?」

  即日以為江夏太守。天監二年,遷豫州剌史,領曆陽太守。魏遣眾來伐,叡率州兵擊走之。四年,侵魏,詔叡都督眾軍。叡遣長史王超宗、梁郡太守馮道根攻魏小峴城,未能拔。叡巡行圍柵,魏城中忽出數百人陳於門外,叡欲擊之,諸將皆曰:「向本輕來,請還授甲而後戰。」

  叡曰:「魏城中二千餘人,閉門堅守,足以自保。今無故出人於外,必其驍勇,若能挫之,其城自拔。」

  眾猶遲疑,叡指其節曰:「朝廷授此,非以為飾。韋叡之法,不可犯也。」

  乃進兵。魏軍敗,因急攻之,中宿而城拔。遂進討合肥。先是,右軍司馬胡景略至合肥,久未能下。叡案行山川,曰:「吾聞汾水可以灌平陽,即此是也。」

  乃堰淝水,頃之,堰城水通,舟艦繼至。魏初分築東西小城夾淝,叡先攻二城。既而魏援將楊靈嗣帥軍五萬奄至,眾懼不敵,請表益兵。叡曰:「賊已至城下,方複求軍,且吾求濟師,彼亦召眾。師克在和,古人之義也。」

  因戰,破之,軍人少安。初,淝水堰立,使軍主王懷築城於岸守之。魏攻陷城,乘勝至叡城下。軍監潘靈佑勸叡退還巢湖,諸將又請走保三丈。叡怒曰:「將軍死綏,有前無卻。」

  因令取傘扇麾幢,立之堤下,示無動志。叡素羸,每戰未嘗騎馬,以板輿自載,督勵眾軍。魏兵鑿堤,叡親與爭,魏軍卻,因築壘於堤以自固。起鬥艦,高與合淝城等,四面臨之。城潰,俘獲萬餘。所獲軍實,無所私焉。初,胡景略與前軍趙祖悅同軍交惡,志相陷害。景略一怒,自齧其齒,齒皆流血。叡以將帥不和,將致患禍,酌酒自勸景略曰:「且願兩虎勿複私鬥。」

  故終於此役,得無害焉。叡每晝接客旅,夜算軍書,三更起張燈達旦,撫循其眾,常如不及,故投募之士爭歸之。所至頓舍修立,館宇藩籬墉壁,皆應準繩。合肥既平,有詔班師。去魏軍既近,懼為所躡。叡悉遣輜重居前,身乘小輿殿后,魏人服叡威名,望之不敢逼,全軍而還。於是遷豫州於合肥。五年,魏中山王元英攻北徐州,圍剌史昌義之于鐘離,眾兵百萬,連城四十餘。武帝遣征北將軍曹景宗拒之。次邵陽洲,築壘相守,未敢進。帝怒,詔叡會焉,賜以龍環禦刀,曰:「諸將有不用命者,斬之。」

  叡自合肥經陰陵大澤,過澗穀,輒飛橋以濟。師人畏魏軍,多勸叡緩行。叡曰:「鐘離今鑿穴而處,負戶而汲,車馳卒奔,猶恐其後,而況緩乎!」

  旬日而至邵陽。初,帝敕景宗曰:「韋叡,卿鄉望,宜善奉之。」

  景宗見叡,甚謹。帝聞曰:「二將和,師必濟矣。」

  叡于景宗營前二十裡,夜掘長塹,立鹿角,截洲為城,比曉而營立。元英大驚,以杖擊地曰:「是何神也!」

  景宗慮城中危懼,乃募軍士言文達、洪騏麟等齎敕入城,使固城守。潛行水底,得達東城。城中戰守日苦,始知有援,於是人百其勇。魏將楊大眼將萬餘騎來戰。大眼以勇冠三軍,所向皆靡。叡結車為陣,大眼聚騎圍之。叡以強弩二千,一時俱發,洞甲穿中,殺傷者眾。矢貫大眼右臂,亡魂而走。明旦,元英自率眾來戰。叡乘素木輿,執白角如意以麾軍,一日數合,元英甚憚其強。魏軍又夜來攻城,飛矢雨集,叡子黯請下城以避箭,叡不許。軍中驚,叡於城上厲聲呵之,乃定。魏軍先于邵陽洲兩岸為兩橋,立柵數百步,跨淮通道。叡裝大艦,使梁郡太守馮道根、廬江太守裴邃、秦郡太守李文釗等為水軍。會淮水暴漲,叡即遣之,鬥艦競發,皆監賊壘,以小船載草,灌之以膏,從而焚其橋。風怒火盛,敢死之士拔柵斫橋,水又漂疾,倏忽之間,橋柵盡壞。道根等皆身自搏戰,軍人奮勇,呼聲動天地,無不一當百,魏人大潰,元英脫身遁走。魏軍趨水死者十餘萬,斬首亦如之。其餘釋甲稽顙,乞為囚奴,猶數十萬。叡遣報昌義之,義之且悲且喜,不暇答,但叫曰:「更生!更生!」

  以功進爵為侯。會司州剌史馬仙理自此還軍,為魏人所躡,三關擾動,詔叡督眾軍援焉。叡至安陸,增築城二丈餘,更開大塹,起高樓,眾頗譏其示弱。叡曰:「不然,為將當有怯時。」

  是時元英複追仙理,將複邵陽之恥,聞叡至,乃退。帝亦詔罷軍。普通元年,遷侍中、車騎將軍,未拜,卒於家。叡雅有曠世之度,蒞人以愛惠為本,所居必有政績。將兵仁愛士卒,營幕未立,終不肯就舍;井灶未成,亦不先食。被服必於儒者,雖臨陣交鋒,常緩服乘輿,執竹如意以麾進止。

  ***

  孫子曰:「兵之情主速。」叡軍旬日而至邵陽。

  又曰:「神乎神乎,至於無聲。」叡比曉立營而元英大驚。

  又曰:「不若則能避之。」叡謂為將當有怯時。

  又曰:「視卒如愛子。」叡營幕未立,不肯就舍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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