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史籍 > 十七史百將傳 | 上頁 下頁
後漢耿恭


  耿恭,字伯宗。慷慨多大略,有將帥才。騎都尉劉張出擊車師,請恭為司馬,與奉車都尉竇固及從弟駙馬都尉秉破降之。始置西域都護、戊己校尉,乃以恭為戊己校尉,屯後王部金蒲城;謁者關寵為戊己校尉,屯前王柳中城。屯各置數百人。恭至部,移檄烏孫,示漢威德。大昆彌已下皆歡喜,遣使獻名馬,願遣子入侍。恭乃發使齎金帛,迎其侍子。

  明年,北單于遣左鹿蠡王二萬騎擊車師。恭遣司馬將兵三百人救之,道逢匈奴騎多,皆為所敗。匈奴遂破殺後王安得,而攻金蒲城。恭乘城搏戰,以毒藥傅矢,傳語匈奴曰:「漢家箭神,其中瘡者必有異。」

  因發強弩射之。虜中矢者,視創皆沸,遂大驚。會天暴風雨,隨雨擊之,殺傷甚眾。匈奴震怖,相謂曰:「漢兵神,真可畏也!」

  遂解去。恭以疏勒城傍有澗水可固,乃引兵據之。匈奴複來攻恭,恭募先登數千人直馳之,胡騎散走。匈奴遂於城下擁絕澗水。恭于城中穿井十五丈不得水,吏士渴乏,笮馬糞汁而飲之。恭仰歎曰:「聞昔二師將軍拔佩刀剌出,飛泉湧出。今漢德神明,豈有窮哉!」

  乃整衣服向井再拜,為吏士禱。

  有頃,水泉奔出,眾皆稱萬歲。乃令吏士揚水以示虜。虜出不意,以為神明,遂引去。時焉耆、龜茲攻歿都護陳睦,北虜亦圍關寵于柳中。車師複畔,與匈奴共攻恭。恭厲士眾擊走之。數月,食盡窮困,乃煮鎧弩,食其筋革。恭與士推誠同死生,故皆無二心,而稍稍死亡,餘數十人。單于知恭已困,欲必降之,複遣使招恭曰:「若降者,當封為白屋王,妻以女子。」

  恭乃誘其使上城,手擊殺之,委諸城上。虜官屬望見,號哭而去。單于大怒,更益兵圍恭,不能下。初,關寵上書求救,時肅宗新即位,乃詔公卿會議。司空第五倫以為不宜救。司徒鮑昱議曰:「今使人於危難之地,急而棄之,外則從蠻夷之暴,內則傷死難之臣。誠令權時後無邊事可也,匈奴如後犯塞為寇,陛下將何以使將?又二部兵人裁各數十,匈奴圍之,曆旬不下,是其寡弱盡力之效也。可令敦煌、酒泉太守各將精騎二千,多具幡幟,倍道兼行,以赴其急。匈奴疲極之兵,必不敢當,四十日間,足還入塞。」

  帝然之。遣段彭與謁者王蒙、皇甫援發張掖、酒泉、敦煌三郡及鄯善兵,合七千餘人,會柳中擊車師,攻交河城。北虜驚走,車師複降。會關寵已歿,蒙等聞之,便欲引兵還。先是恭遣軍吏范羌至敦煌迎兵士寒服,羌因隨王蒙軍俱出塞。羌固請迎恭,諸將不敢前,乃分兵二千人與羌,從山北迎恭,遇大雪丈餘,軍僅能至。城中夜聞兵馬聲,以為虜來,大驚。羌乃遙呼曰:「我範羌也,漢遣軍迎校尉耳。」

  城中皆稱萬歲。開門,共相持涕泣。明日,遂相隨俱歸。虜兵追之,且戰且行。吏士素饑困,發疏勒時尚有二十六人,隨路死歿,至玉門唯餘十三人。衣屨穿決,形容枯槁。中郎將鄧眾為恭已下洗沐易衣冠,上疏曰:「耿恭以單兵固守孤城,當匈奴之沖,對數萬之眾,連月逾年,心力困盡。鑿山為井,煮弩為糧,出於萬死無一生之望。前後殺傷醜虜數千百計,卒全忠勇,不為大漢恥。恭之節義,古今未有。宜蒙顯爵,以厲將帥。」

  及恭至洛陽,鮑昱奏恭節過蘇武,宜蒙爵賞。於是拜為騎都尉,範羌為其丞。金城、隴西羌反,恭上疏言方略,詔召入問狀。乃遣恭副車騎將軍馬防討西羌。初,恭出隴西,上言:「竇融昔在西州,甚得羌胡腹心。今大鴻臚固,即其子孫。前擊白山,功冠三軍。宜奉大使,鎮撫涼部。令車騎將軍防屯軍漢陽,以為威重。」

  由是大忤於防。及防還,監營謁者李譚承旨奏恭不憂軍事,被詔怨望。免官,卒。

  ***

  孫子曰:「兵以詐立。」恭以毒藥傅矢,而謂漢家箭神。

  又曰:「出其不意。」恭揚水以示虜而圍解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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