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衛斯理全集 > 影子 | 上頁 下頁


  而且,我們又看到,在一張安樂椅的旁邊,有一本書,那本書,已經被老鼠啃去了一半,但那不是這本書應該在的地方,唯一的解釋便是當時有人在那安樂椅上坐著看書。

  但是,當他在看書的時候,他卻突然遇到了一些甚麼事,是以放下書就離開去的。

  接著,我們兩人,雖然站著不動,但是卻發現了更多這屋子的人是倉皇間離去的證據,我比較細心些,我看到有幾個電燈開關是向下的,也就是說,當屋中人離去時,匆忙得連燈都不及熄!

  几上也有著杯子和一些碟子,在一些碟子上,還有著吃蛋糕用的小叉子,當然,已不會有蛋糕剩下的了,就算當時有,也一定被老鼠吃光了。

  當我們剛一走進這屋子的時候:我們的心中,都是十分興奮的,雖然感到那屋子太殘舊了,但卻還沒有甚麼別的感覺。

  然而現在,我從許信的臉色上可以看得出來,我們的心中,都有了一種陰森可怖之感!

  我先開口將心中的感覺說出來:「許信,這屋子怕有點不對頭吧,好像是在突然之間發生了甚麼怪事,所以人才全逃走的!」

  許信的臉色也很難看,他講起話來,語調也沒有那麼流利了,他道:「別──別胡說,這是一幢好房子,是我們兩個人的。」

  我向那些留在桌子上的杯子、地上的書以及另外幾個屋中人是在倉皇中離去的證據指著,道:「你看這些,而且,我看這屋子,本來一定住了不少人,可是你那位堂叔,為甚麼忽然不要這屋子了,讓它空置了那麼多年,到死了才送給你?」

  許信搖著頭,道:「那我怎麼知道?我那位堂叔,是一個很有錢的人,你要知道,有錢人做起事來,有時是怪得不可思議的。」

  我心中的疑惑愈來愈甚:「你見過他?」

  「見過幾次,不過沒有甚麼印象了。」

  「這也是一件奇怪的事,」我又說:「你對他沒有甚麼印象,他一定也對你不會有太深刻的印象,你們的親戚關係也很疏,他為甚麼要在遺囑中,將這幢屋子送給你?我看,我們還是──」

  當我講到這裏時,我有遍體生寒的感覺,因為這一切事都令人難以想得通!

  許信遲疑著,他自然知道我未曾說完的話,是在提議我們離開這屋子,根本不要再來。

  在他的心中,雖然也有同樣的想法,然而,他卻又很不捨得,是以,他還在猶豫不決。

  而就在這時候,花園的鐵門,突然傳來了「砰砰砰」的一陣響,那一陣聲響,突然傳了過來,我和許信兩人,本來就在心中發毛,再一聽到那一陣突如其來的聲響,兩人都嚇了一大跳。

  比較起來,還是我膽子比較大一些,因為一聽到那一陣聲響,許信的臉色發青,立時緊緊地抓住了我的手臂,但是我的頸骨雖然覺得僵硬,卻還有足夠的鎮定,轉過頭去,看了一看。

  我看到鐵門外,像是站著三五個人,還有一輛房車停著,那年頭的汽車,幾乎全是黑色的,這一輛,也不例外。

  花園很大,我只看到一個女人和那拍門的是一個身影相當高大的男人,別的我就看不清了。

  我拍了拍許信的肩頭:「有人在拍門,我們出去看看。」

  許信這才轉開頭來,鬆了一口氣:「這些人,怎麼一點聲息也沒有,就拍起門來了?」

  我心中只感到好笑,許信那樣的埋怨,自然只是為了掩飾他心中的驚恐,他放開了我的手臂,我們都不約而同地向外退了出去,我們是退出去,而不是轉過身,向外走出去的。當時,我們也根本未去想一想為甚麼要那樣,直到事後追想起來,才知道那是我們當時的心中有著極度的恐懼,生怕屋子中有甚麼東西撲出來,撲向我們背後,令我們無法預防之故,所以我們才會面對著屋子,向外退了出來的。

  一直來到了花園中,我們才轉過身,奔向鐵門口。

  在拍門的人,看到我們向鐵門奔去,不再拍門。我們奔到了門前,喘著氣,看到站在門外的是,是一個五十多歲的婦女和兩僕人。

  那老婦女的衣著很華麗,神情也很雍容,另外兩個男人,身體都很強壯,一個多半是司機,另一個則可能是男僕。

  許信一看到了那老婦人,便怔了一怔,他有點不肯定地道:「是──嬸娘?」

  那老婦人忙道:「你倒還記得我,我們已有三四年未見了吧?」

  許信叫那老婦人為「嬸娘」,我便立時想到,那老婦人可能就是許信那位古怪的堂叔的遺孀。

  果然,許信的介紹,證明了這一點,我就有禮貌地叫了她一聲「許伯母」。

  老婦人道:「你將門打開來再說。」

  許信苦笑著,道:「嬸娘,我打不開這門,我們是爬進來的。」

  老婦人回過頭去:「你們兩人將門撞開來。」

  那司機年紀輕些,立時答應了一聲,那男僕看來也已有五十上下年紀,他比較慎重:「太太,我看你還是不要進去,讓我們進去的好!」

  許信的臉突然漲得很紅,他提高了聲音:「嬸娘,堂叔在遺囑中講明,他將這屋子送給我了,現在,這是我的屋子!」

  許信是一個十分倔強的人,從他這時堅決維護他的權益的神態中,可以看出這一點來,他又道:「我不要鐵門被砸爛。」

  那老婦人呆了一呆,才笑道:「阿信,我們是自己人,這屋子就算是你的,我難道不能進來!」

  「當然可以,但是我是主人!」

  那老婦人道:「是的,可是你有沒有注意到遺囑的內容,我可以有權利,在這屋子中取回一些東西?」

  我和許信互望了一眼,我們都曾聽律師讀遺囑,但是我們都沒有仔細聽,因為當時,我們都沉浸在自己擁有一幢花園大屋的狂熱的興奮之中。

  許信的神態也立時不那麼緊張了,他道:「那當然可以,就算遺囑中沒有規定,我也會讓嬸娘去取東西的,但是門真的打不開,嬸娘也可以爬進來。」

  老婦人皺著眉,那司機道:「鎖多半是銹住了,我有滑潤油,可以再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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