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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我用手輕打著自己的額角:「它又說,他們製造了一場地震,將他們所知的,尚未找到移居體的邪惡,一起壓到了地底之下,希望他們永不再出現!」

  比拉爾苦笑道:「可是開採煤礦,卻又將他們採了出來,這究竟是一種甚麼生物,何以可以在地底那麼多年而依然生存?」

  我道:「我可不知道,但是,邪惡一定很難消滅。」

  比拉爾一聽得我這樣說法,直跳了起來:「你──你在暗示些甚麼?」

  我反倒十分平靜:「我不暗示甚麼,我只是翻譯著我聽到的話。它說,他們追到地球之前,邪惡已經先到了。」

  我說道:「他們無法知道邪惡在地球上已經找到了多少移居體,他們也無法消滅當時地球上所有的地球人,他們只好盡他們的能力,做了他們應做的事!」

  我一面講,一面直視著比拉爾,比拉爾的神情愈來愈吃驚。我又道:「在這山洞中壁畫上的情形,就是他們當時消滅邪惡的情景。」

  比拉爾努力想說甚麼,可是他漲紅了臉,卻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會,他才道:「那種邪惡──的形體像人的眼睛,而──又──有的大──有的小?」

  我完全明白比拉爾的意思:「正是。」

  比拉爾道:「如果其中,有的和人體上的眼睛一樣大小,而他們又有足夠的聰明,想佔居人體,而又不被發覺,那麼他們就應該──」

  比拉爾的神情愈來愈害怕,我將手按在他的肩頭上:「是的,他們就應該佔據人原來眼睛的位置,前來追殺他們的人就完全無法分辨哪些人被邪惡侵佔,哪些人未被邪惡侵佔。我明白你害怕的原因,你在想:會不會邪惡從那時起,已經佔據了大部分地球人的心靈?」

  比拉爾臉色蒼白地點著頭。

  我苦笑道:「比拉爾,我想是的!你不妨想想人性中邪惡的一面,和它所告訴我們的邪惡,是如何相近!而地球上的人類,何以忽然有了文明?有了文字?有了殘殺,有了統治和被統治,有了戰爭?何以和平的原始生活,忽然變成了殺戮的文明生活?」

  比拉爾被我一連串的問話,問得有喘不過氣來的神情,他只是重複了我最後一句話:「殺戮的文明生活?」

  我苦笑了一下:「是的,自從人類有了文明,可以記錄自己的歷史以來,應該是文明時代了,可是你讀讀人類幾千年有記載的歷史,是不是一部殺戮的歷史?」

  比拉爾答不上來,囁嚅著道:「我以為不應該將問題扯得這樣遠,現在討論的,是兩種外星生物之間的鬥爭,不過戰場在地球,如此而已!」

  我道:「不錯,簡單來說,事情是這樣,可是你別忘記,邪惡侵入地球之後,追殺者才來到!追殺者在這裏,殲滅了一部分邪惡,又將一部分邪惡埋入地底,天知道還有多少邪惡以巧妙的方法,佔據了人體,而生存下來!」

  比拉爾的聲音有點發顫:「你不是以為他們至今仍在繁殖著吧?」

  我嘆了一口氣:「我不知道,繁殖,有兩種意義的解釋,一種是肉體的繁衍,另一種是精神的延續。我不能肯定前者,但是我可以肯定,邪惡的延續,一直未曾間斷過。」

  比拉爾雙手捧住了頭,過了半晌,才抬起頭來:「不見得當年──那種怪眼佔據了地球上所有的人,地球上一定還有人保有本來面目,本來心靈!」

  我呆了片刻,才道:「也許,但是請你指出一個地球人,他的一生之中,是連邪惡的念頭未曾起過的?比拉爾,你對自己的行為有信心,但是你的一生之中,敢說從來也未曾起過邪惡的念頭麼?」

  比拉爾望著我,過了半晌,才道:「或許──或許不關怪眼的事,人本來就是這樣的!」

  我道:「或許!」

  在這之後,我們之間,是長時間的沉默。

  最後,還是比拉爾先開口,他的聲音聽來有點虛弱:「它──還說了些甚麼?」

  我道:「我所能理解的,就是這些,它還說,他們留下了這隻箱子,集中了當時地球上所有的語言,希望會有人發現,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比拉爾,維奇奇大神,就是被怪眼佔據了之後的人,他們當時一定會有過不少兇殘的行為,所以土人的印象才會如此深刻,才會對這種神產生這樣大的恐懼感!」

  比拉爾的神情,已經鎮定了許多:「這樣說來,蔡根富──不,佔據了蔡根富身子的那隻怪眼,也是早有預謀的了?」

  我道:「猜想起來是這樣,我的猜測是,蔡根富在開礦過程中,先發現了一隻怪眼。那隻怪眼是曾經被那種光線射中過,但是蔡根富可能在這隻怪眼上發現了一些甚麼,他企圖告訴道格工程師,而道格工程師不信,他將那怪眼帶回了家中。第二天,大量的,至少有一百多個怪眼,被掘了出來。那些怪眼,在經過了長時間的壓在地下之後,並沒有死,一被掘出來,立時向人體進攻!」

  比拉爾吞了一口口水,我示意他勿打斷我的話頭:「我相信蔡根富最早被怪眼侵佔,而且,邪惡立時佔據了他的思想,邪惡的殘殺同類,唯我獨尊的特性發作,他殺死了一批同類,另一批同類可能逃匿起來,一直躲在礦坑中,事後,這些怪眼又開闢了一條通道,中士就死在那條通道之中,奧干古達也是在那條通道中被怪眼佔據了他的身體的。」

  比拉爾道:「我──算是幸運的了!」

  我望著比拉爾,心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可能是我有了一種古怪的神情,比拉爾陡地跳了起來:「沒有!我沒有!邪惡,那種怪眼,並沒有侵襲我,我可以讓你檢查我的全身!」

  我忙道:「比拉爾,我有說過你也被怪眼侵襲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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