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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我連忙一伸手,抓住了那少年的手臂:「你──說的那中國人,叫甚麼名字?」

  那少年搖頭道:「我可不知道,中國人的名字很古怪,他是姐姐的好朋友,在煤礦工作的!」

  我的心劇烈地跳動了起來。蔡根富?如果那個「需要幫助」的中國人,竟是蔡根富的話,那實在太好了!

  我的神態變得興奮,那少年瞪大著眼望著我,我忙道:「那中國人在甚麼地方?快帶我去見他,他或許正是我要找的人!」

  或許是我表示的態度太熱切了,那少年嚇了一跳,用力一掙,掙脫了我的手,後退了幾步,疑惑地道:「你──是警察?」

  我忙道:「不是,我不是警察,我是這個中國人的朋友,是唯一能幫助他的人!」

  少年又考慮了片刻,才道:「好,你跟我來!」

  我忙道:「我有車子!」

  少年忙搖手道:「不行,不行!用汽車,太引人注目,我姐姐說,絶不能給人家知道那中國人躲在我們的家裏,一知道,中國人就會被帶走──」他作了一個用槍打死的手勢。

  我心跳得更劇,這裏中國人本就不多,中國人而又在煤礦工作的更少!在煤礦工作而又受全國軍警通緝的,自然只有唯一的一個:蔡根富!

  我再也想不到會有這樣的意外收穫,是以心中的高興,可想而知,忙道:「好,不用車子就不用!」

  那少年用手拭了拭鼻子,向前走去,我跟在他的身邊,在經過食物店的時候,我買了不少食物,和他一起分享,少年極其興高采烈,而且食量驚人。他帶著我,專從橫街小弄走,半小時之後,來到了一個顯然是貧民窟中,街兩邊的房子,我想大約可以上溯到拿破崙時代,殘舊到了使人吃驚的地步。我們又穿過了一條窄巷,我猜想已經近了,因為有不少少年,和我的同伴打招呼,有的還大聲用土語在取笑他。

  我聽不懂那些土語,但是可以猜想得到,那一定和我有關係。

  我有了進一步的推論:在我們看來,所有的黑人全差不多,在黑人眼中看來,黃種人自然也個個差不多。而我穿著最普通的礦工衣服。那些取笑的少年,一定以為我就是蔡根富!

  而蔡根富和那少年的姐姐,顯然在戀愛,所以蔡根富才會經常來,而那少年也成了人家取笑的對象,少年人對男女問題,總是特別敏感的!

  那少年也不理會別人的取笑,帶著我來到一幢房子前,從一個隱暗的樓梯上走了上去,一面走,一面轉過頭來道:「我們住得最高!」

  我一直走上了四層樓梯,才明白了他所說「住得最高」的意思:他住在屋頂上。

  到他的住所,要爬上一道木梯,穿過屋頂的一個洞,然後才是一間搭出來的木屋,那間木屋用幾根木頭支撐在傾斜的屋頂上,乍一看來,像是一個鳥巢。少年指著屋子下一個小小的空間:「這裏是我睡的!」又指著屋子:「姐姐住在裏面!」

  他正說著,我已聽到了一個女子聲音叫道:「里耶,你回來了?我叫你去──」

  她說到這裏,我已看到了她,她正從木頭屋子探出頭來向下望,手抓住門框,以避免跌下來。她一看到了我,愣了一愣,有點不好意思的神情。

  這是一個相當美麗的黑女郎,年紀在二十四五歲左右。我向她點了點頭:「我是里耶找來的,經過他的考核,我被認為合格。」

  那女郎勉強笑了一下:「里耶對你說了?」

  我點了點頭:「是的!」

  那女郎說道:「你願意幫助他?」

  我道:「小姐,你以為我是為甚麼而來的?」

  那女郎吸了一口氣:「我叫花絲,請進來,里耶,看住門口,別讓別人來!」

  里耶答應著,我又踏上了幾級木梯,花絲退後一步,讓我從門口來進去。

  我才一進去的時候,由於屋中相當陰暗,一時之間,幾乎甚麼也看不清楚,只看到極度的凌亂。

  接著,我看到一個人,蜷縮著身子,背向著外,臉向著牆,躺在一張繩床之上。繩床本來就容易凹陷,再加那人縮著身子,是以他看來縮成了一團。而且有一點十分奇特,他的頭部,蓋著一塊看來相當髒的布。

  我正待向那人走去──花絲卻攔住了我的去路。我道:「小姐,我飛行萬里,就是為了他而來的──」

  花絲的神情很奇怪:「你──你──」

  我指著繩床上的那人:「他叫蔡根富,是不是?」

  花絲並沒有直接回答,可是她的震動,實際上已經肯定了我的問題,我高興莫名,立時用家鄉話叫了起來:「根富,我來了!我是衛斯理!你四叔叫我來的!」

  這幾句話,我曾對著那礦坑中的通道叫過幾次,這時叫出來,實在高興莫名,因為種種謎團,只有根富肯講,我就全可以知道了!

  我一面說,一面又向前走去。蔡根富在床上仍然縮著身子,一動不動,我已經覺得夠奇怪了。而當我向前走去之際,花絲竟用力拉住了我,不讓我走過去,這更令我覺得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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