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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我笑:「一定會,要她忍住不說,只怕會把她難過死,她豈是藏得住話的人。」

  我料得不錯,知女莫若父,第二天一早,紅綾就一直在找機會想和我們說話,我和白素商量好了,故意逗她,裝著很忙,不肯聽她說話。

  不到一小時,她就忍不住了,大吼一聲,全屋為之震動,接著就大聲道:「昨晚,我和媽媽的爸爸一起偷出去了,遭遇奇絶,怪不可言──」

  她話還沒有說完,白老大的聲音已自樓上傳了下來:「傻瓜,還要你說!你爹娘早就知道了,我們所做的每一件事,每一句話,你爹娘都知道,早已合計了整夜了,還等你來說?」

  隨著語聲,白老大自樓上,精神奕奕地走了下來。果然薑是老的辣,我和白素一起鼓掌。

  紅綾也明白了,「啊」地一聲:「爸在跟我們。」

  白老大向我們望來:「你們討論下來,有什麼結論?」

  昨晚,我花了近一個小時,才把事情說完,也確然曾討論過。

  我先回答:「黃四的想法有理,那盒子對揭開生命的奧秘,可能有很大作用,他把改善環境的希望寄託在那盒子上,很有道理。還有,紅綾對『陰間』的分析,中肯之至,可以成立。」

  紅綾聽得我盛讚她,高興之至,手舞足蹈。白老大也由衷地道:「的確,經過她媽媽的媽媽替她開竅之後,她確然非同凡響。」

  白老大把紅綾的腦部接受了外星人輸入的許多資料一事,用「開竅」這個詞來形容,倒也很是貼切。

  而且,在白老大的口中,居然也出現了「媽媽的媽媽」這種不倫不類的稱呼,可知他對往事,也不是那麼執著和介懷了。

  他高舉雙手,伸了一個懶腰:「昨天,我聽你說許願寶鏡和催命環的事,一提到那個自稱陰差的人,就知道那是陰老二,又想到晚上和黃四有約,可以得到陰二更多的消息,所以當下不動聲色,現在,你知道的和我一樣多,我也不必重述了。」

  我道:「是,可是我心中,有兩大疑團。」

  白老大應聲道:「第一個是:陰老二是怎麼和陰間搭上關係的,他憑什麼和陰間主人有了聯繫,以及那個陰間的主人,究竟是一種什麼力量,聚集人類的靈魂,目的可是為了什麼?」

  白老大說出了我心中的疑團,我連連點頭。白老大搖頭:「我不知道,不能幫助你。你的第二個疑團是──」

  我把第二個疑團提了出來:「陰老二到湖北去,生出那麼多事來,不知為了什麼?」

  白老大一個勁搖頭,顯然他也不明所以,白素向紅綾望了一眼,欲言又止。

  紅綾立時大聲說:「我已是大人了,什麼都懂,連什麼叫『粉頭』都懂,沒有什麼話不能聽的。」

  白素剛才,明顯地略有顧忌,一聽得紅綾這樣講,她笑了一下,握住了紅綾的手:「是,你不再是孩子了──陰老二到湖北去,先去見曹普照,把那許願神鏡給了曹普照,我料他的用意,卑鄙之至,他是要藉寶鏡的吸引力,接近曹普照──說什麼要曹普照帶著寶鏡送回陰間去,那藉口拙劣之極!」

  我和白老大異口同聲:「他想接近曹普照,又有什麼目的呢?」

  當我問出這個問題時,我心中陡然一動,幾次朦朧想起,但又說不出具體的事情來的那種感覺,一下子明朗化──我也想到了陰老二的目的了!

  而白素在這時,已講了出來:「陰老二的目的,是想見到曹夫人,曹普照的續絃妻子,那個絶色美人,看看是不是有機會勾引上手,甚至強佔。」

  白素一說明,白老大也明白了,剎那之間,他神情暴怒,大喝一聲:「太無恥了,真是可惜,白某大好男兒,竟曾和這等下流畜牲稱兄道弟。」

  陰老二好色如命,見了美貌的女人,千方百計要勾引上手,曹普照的續弦妻子美艷如仙,眾口一詞,使他聞而動心,這才找上門去。

  他第一次見曹普照,可能根本沒有見到曹夫人,他倒真有放長線釣大魚的耐心,放下了許願寶鏡離去。他明知那寶鏡吸引人,他隨時可以回去。

  而他在黃鶴樓上,見到了祖天開和王朝,一看到兩人,他就覺得可以利用,再知道了祖天開和曹普照竟然是結義兄弟之後,更是順手推舟,已經有了完善的對付曹普照的陰謀詭計。

  那時,聽說曹普照不知道會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連祖天開也不知究裡,甚至王朝,只怕也不明白陰差的真正目的。

  在曹家大宅發生的事,祖天開被利用,王朝也被利用,祖天開雖然只好男色,不好女色,不知道曹夫人竟美到了何等驚心動魄的程度,但是他在敘述之中,說到了陰差一見麗人,便失魂落魄的情形,倒也十分生動,而且陰差用催命環取人性命,直闖內室,想把曹夫人強搶走,這種種行為,都說明了他卑鄙下流的目的!

  曹夫人貞烈無比,自殺而死,香消玉殞,陰差用盡心計設計的一個陰謀才落了空,但曹普照一家,就這樣不明不白送了性命,還形成了一直到六十年後,在一個出色的青年人身上,還負著「血海深仇」這樣的重擔!

  白老大雙手握拳,恨聲不絶:「單是為了這件事,也要把他找出來──小衛,如你可以找到亞洲之鷹,你要多出點力。」

  我立時大聲答應,白素呆了一下:「陰差好色,如果他還活著,只怕是老色霉,循這條路去找他的下落,只怕更容易些。」

  白素一言提醒了我們,使我和白老大同聲叫「好」──連紅綾也叫了一聲「對」,表示她對我們商量的事,全都明白。

  大約在幾天之後,我和白素在樓上,紅綾在樓下聽音樂,她很喜歡大鑼大鼓的敲擊樂,神情怡然自得,不時喝上一大口酒。

  白素看著,忽然嘆了一聲,我立即知道她為什麼嘆息,就問她:「為女兒的事耽心。怕她沒有異性追求,沒有愛情生活?」

  白素苦笑:「你看她這樣子,哪一個青年敢向她表示愛意?她其實什麼都懂了,總有一天,會為感情而煩惱,那時,別說我們,連她媽媽的媽媽都幫不了她。」

  我們總是隨便說話,可是由於樓下鑼鼓聲喧天,也得提高聲音。

  我對白素提出來的事,也很擔心,但也沒有辦法。白素忽然道:「好像有人按門鈴──還在敲門──」

  我也隱約聽到有人在敲門,可是全被樂聲蓋了過去,我剛得大聲叫紅綾去開門看看,忽然「蓬」地一聲,門上竟穿了一個洞,一隻醋缽也似的大拳頭,自洞中直插了進來,看來是這大拳頭敲門太用力,把門敲穿了!

  這一下,驚動了紅綾,一躍而起,在那拳頭剛縮回去時,就打開了門。

  門一打開,她先是一呆,接著,後退了一步,打量著門外結實高大無比的一個青年人。

  那青年人濃眉大眼,正望著自己的拳頭,神情不知所措,一看到紅綾,也是一呆。

  兩人就這樣互相監視著,誰也不說話。

  白素突然在我耳際低聲問:「曹金福。」

  我連連點頭,那不是曹金福是誰。也只有他,才比我們的女兒還高一個頭。

  突然之間,我和白素都「哈哈」大笑了起來──真正的開懷大笑,一面笑,一面間接走下去。

  為什麼要笑,不必再明寫了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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