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衛斯理全集 > 陰魂不散 | 上頁 下頁 |
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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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老四現在的身分,走動一步都有人跟著,他能認出花老五──恐怕是到這裡來進食時發生的事,他也多半是在花五處,得知了白老大和三阿姐的下落,所以把兩人也約了來。 要知道白老大的下落,不是易事,但只要有心去進行,也不是做不到的事情。於是,就有了這樣怪異的一次聚會──身分如此怪異的黃老四,為什麼要召集人,我仍然一無所知。 我能推測得到的是,那一張小紙片上,所寫的必然是他們一次正式的會晤時間和地點。 所以老婦人逕自離去,白老大的神態,也表示事情告了一個段落。 我略想了一想,就知道我現在沒有必要現身──如今現身,有可能因為秘密跟蹤而惹白老大的不快。我所要知的秘密,大部分,紅綾都可以告訴我,其他的,可以再通過密切注意白老大的行動而獲知。 所以,在白老大和紅綾離去之前,我就先離開了餐廳,打道回府。 回到家,白素還好在,我把經過情形,詳細向白素說了一遍。 白素一反常態,在聽我敘述的時候,就已經有了反應,通常,她都是默默地聽我說完,才發表意見的。我一說到了那老婦人,她就「啊」地一聲:「是,爹說過,他在江南,曾和幾個人結義過,都是武林怪傑,有正有邪,行事同氣相投。其中有一位女子,人稱催命三娘崔三娘,最是心狠手辣,鐵石心腸,必然就是那老婦人了!」 我聽了之後,也不禁咋舌,一個女性,名字叫「崔三娘」,那普通之極,可是加上一個「催命三娘」的外號,就叫人不寒而慄了。 提到了「陳安安」是黃老四,白素大是驚訝:「這個人是傳奇人物,他本來占山為王,打家劫舍。是一個典型的黑道上人,可是卻又有一腔熱血,後來糾集了上千桿鎗打日本鬼子,卻又替國家民族,立下了赫赫功勳,曾官拜少將,倒沒聽說他去當過海盜,這人不但武藝超群,聽說是神鎗手,百發百中,說射入左眉,不會射到眉心!」 我吸了一口氣:「這樣的一個人物,必然神威凜凜,如今竟成了一個嬌弱樣子的小女孩,難怪崔三娘一想起來就無法不大笑。」 白素繼續道:「五個人結義,最小的那個,是一個戲班內的花旦──據說扮起來,奇艷莫名,連梅蘭芳也比不上,他的職業是花旦,名字也是花旦,武功倒平常,只是有一門絶技,世上罕有人能及及得上他。」 白素說到這裡,向我望來,大有考一考我那花旦會的是什麼本領。我眼前浮起那領班胖胖的樣子,想不出這樣的人,會有什麼專長,所以搖了搖頭。 白素笑道:「聽說他有一半朝鮮血統,十六歲之前在朝鮮,曾參加過一個幫會,叫『金取幫』的!」 我陡然一怔,「金取幫」是一個很冷門的幫會,而且是在朝鮮活動,至多涉及東北三省,和我從來沒有發生過什麼糾葛。 可是,在幾年之前,卻有一件很怪的往事,那件怪事,涉及一件物件。一隻沉重得難以想像的小盒子,由亞洲之鷹羅開託人帶來給我,附帶的一句話是說:「這東西,是從陰間來的。」 當時,是在一個很特殊的環境之中,那盒子到我手,還沒有放好,就已被人盜走了。 在場的人,在經過了一番擾攘研究之後,一致認為,那從陰間來的盒子,是被一個當時在場裝睡的乾瘦老頭盜走的,也推測那老者的手法如此俐落,有可能是朝鮮「金取幫」中的高手。 在這之前,我只在亞洲之鷹羅開的冒險生涯之中,得知朝鮮「金取幫」之名,知道該幫幫主,竟是一個十分艷麗的女性,羅開曾與之打過交道。 想不到白老大當年的結義兄弟之中,也有一個曾是金取幫中人。 當時,我只是略想了一想,並未曾料到那和許多日後發生的事,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有關上面提到的那些情節,在我最近整理出來的故事,「從陰間來」,「到陰間去」,「陰差陽錯」之中,都有詳細的敘述,曲折離奇之至,有許多謎團,竟直到幾年之後,才由看來全然不相干的事扯起,而有了結果,其牽涉的範圍之廣,變化之多端,可想而知。) 在聽到了「金取幫」之後,我想了片刻,才道:「只是沒有見到老二,一定也是個人物。」 白素皺了皺眉:「這個排行第二的,一定有點古怪,因為我小時候聽爹說往事,說到那排名第二的人時,爹聲音變得很低沉,說:『那是一個當官的,官還不小。哼,以後,再也不會和當官的稱兄道弟了,官越大,越不是東西!』他沒有說姓名,所以我也不知那是什麼人!」 這種事例也很有趣,但是想來也不難知,所以我轉換了話題:「照你看,那崔三娘給了什麼寶貝給紅綾!」 白素皺了皺眉:「聽那崔三娘的外號,不像善類,誰知道她給了甚麼!」 我拍著她笑:「怎麼罵起令尊來了?」 白素想了想,自己也失笑:「爹也真是,什麼三教九流的人,都稱兄道弟。」 我知道白老大年輕時,很有雄心壯志,要把草莽英豪,幫會人物,統一起來,由他來當江湖盟主,儼然是地下帝皇──他許多行為,例如獨闖四川哥老會總壇等等,都是為了實行這一目標。 當然,在中年之後,他已知道了那是他的妄想,絶不可能實現,到了晚年,更是不問世事了。 可是,為什麼他忽然又和多年之前的舊相識有了聯絡呢?那「黃老四」,是用了什麼理由,將久已歸隱的白老大又引出山來的呢? 我一面想,一面把這些問題,全提了出來,和白素商討了一陣,可是也不得要領。 白素最後道:「他們回來的時候,最好不要當著爹的面問紅綾。」 我想了一想,嘆了一聲:「你錯了,我根本不會問她什麼──要是如有意與我們分享,她自然會主動告訴我們。若是她無意讓我們知道,問了又有什麼意思?」 白素默然片刻:「說得是,如果是一般的子女,想要自己保留些秘密,父母問了,自然說謊應對。紅綾不會說謊,她不答,反倒尷尬。」 我拉住了白素的手,在人際關係上,有時,父母別太自以為是,要求知道子女的一切行為,那才是明智之舉!可是白素作為一個母親,也必然會因此感到不快,所以我安慰她:「別說紅綾從小不跟我們長大,就算是,她想要保留個人的秘密,也很正常。」 白素笑了一下:「身為人母,自然希望她什麼都對我說──我很有信心,她會說的。」 白素的話,當時我不敢作太熱切的反應,可是很快就證明了她是對的。 說很快,也不算快了──一直等到傍晚時分,白老大和紅綾,在嘻哈喧鬧,一路搶著說話,推門而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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