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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陶格道:「如果水的組成分子,原子中的電子行進方向,一直以來都是相反的話,那麼,熱了會結冰的水,就像現在冷了會結冰的一樣天經地義!」我呆了一呆,將手中的冰珠在身上抹去。陶格的話發人深省,如果亙古以來,水的性質就是熱了會結冰,冷了會變汽,那麼,還不是和現在一樣?

  我雖然想到了這一點,但是一想到熱辣辣、燙手的冰,還是有極度的不可思議之感。我那種感覺,一定反應在臉上,所以使陶格看穿了我的心意。他又道:「所謂冷、熱,只不過是反映感覺的一個字。如果人類的祖先在創造語言之際,將冷和熱掉過來,還不是一樣!」

  我越想越覺得腦中混亂,決定不去想它。因為陶格用水來作例子,只不過是想說明那個「逆轉裝置」是怎麼樣的一回事而已。事實上,水是冷了結冰,還是熱了結冰,和他的經歷,和我所要解開的謎,沒有關係。

  我說道:「好,這不必討論了,那個電子運行方向逆轉裝置,是甚麼玩意?如何可以幫你們逃出來?你們又是從哪裏逃出來的?」

  我接連提了三個問題,後兩個問題,已經直接接觸到了問題的核心。我估計陶格會對回答這兩個問題相當困難。我也沒有期待他的立刻回答。

  果然,陶格的臉上,現出極度猶豫的神色來,他用手用力撫著臉。我等了他一會,才道:「你遲早要告訴我,而且,你已經決定要告訴我,你還猶豫甚麼?」

  陶格向他的妻子望了一眼,兩人看起來,都像是下了最大的決心,陶格毅然說道:「好的,我們──我們這一家人,來自一個──」

  陶格講到這裏,我的精神,真是緊張到了極點,因為近一年多來,縈迴在我心中的謎團,終於可以揭開了!

  可是,陶格才講到這裏,陡地停了下來,剎那之間,他的神情變得如此驚恐,令我也感到了那種恐懼。他臉上的肌肉,不住簌簌地發抖,而且抬頭,向上面看去。我不由自主,跟著他抬頭向上望去,一望之下,我也不禁大吃一驚。

  只見在冰下室的頂上,就在我跌下來的那個「活門」的位置上,極其迅速地出現了一個小洞,那個小洞,好像是被一股極其灼熱的射線射出來的,只不過五厘米直徑,在小洞旁邊的冰,正在溶化,向下滴來,形成一條細小的冰柱。

  在我還未明白究竟發生了甚麼事之際,陶格已發出了一聲慘叫:「快帶孩子躲下去!」

  以後,接下來的一切,全是在極短的時間內發生的,而變故來得如此突然,以致我根本無法確切知道究竟發生了甚麼事。也無法去留意陶格和他的家人,在那一剎間,做了些甚麼。

  我只是抬頭一看,正驚詫於何以冰下室的頂上,忽然會出現一個小孔間,那個小孔已經穿了,看來是從上面的冰層上,穿透了陶格所佈置的裝置直穿下來的。因為這個小孔一穿,我就聽到了冰原上傳來極其淒厲的風聲。我在跌下來之際,曾經留意到,我是穿過了一個相當厚的金屬蓋才落下來的,在那一剎間,我根本沒有時間去想,究竟是甚麼力量,可以使得金屬蓋和相當厚的冰層洞穿。

  因為在我一看到小孔出現之際,一股極強的光線,已然電射而下。

  一直到很久之後,我還是說不出那股光線的顏色來,我無法形容得出那是甚麼光線,只是在當時的感覺上,那是一股強光,有著極其絢麗色彩的一股強光!

  任何人,遇上了這樣的強光當頭罩下來,最自然的反應,就是用手遮住眼睛。在那時,我的動作也是一樣,揚起了手來。可是我才一揚手,那束強光,就像是甚麼實物一樣,緊緊束住了我的手腕,同時,身子竟被向上提起,雙腳懸空!

  我心頭的吃驚,難以形容,當時,我可能大叫一聲,也可能沒有叫,總之,身子在迅速向上升,我可以肯定,向上升的力量,就是那股束住了手腕的強光。

  那股強光,竟像是一股七彩絢麗,會發光的繩子,束住了我的手腕,將我提向上!

  我竭力掙扎著,但是一點用也沒有,我想向陶格求援,但是沒有機會看到冰下室中的情形了,又一股強光疾射而來,直射向我的面門。

  那股強光一照到了我的臉上,我變得甚麼也看不見,同時也喪失了知覺。

  在我喪失了知覺之後,又曾發生了一些甚麼事,當然無法知道,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喪失了知覺多久,當重又開始有感覺時,只覺得全身有一種異樣的刺痛。一開始,還不知道這種刺痛由甚麼造成,但是立時覺察這是寒冷。寒冷令我感到全身刺痛!

  我一面迅速地使自己神智回復清醒,一面睜開眼來。

  當我睜開眼來之後,我真正呆住了!一生之中,曾遇到極多怪事,但是卻從來也未曾有過這樣的經歷!我根本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一看之下,以為一定神智還未復甦,那是可怕的噩夢!所以,立時又閉上了眼睛!

  但是,當我閉上眼睛之後,我又在心中告訴自己,不是噩夢,是事實!

  雖然難以相信,但是,那是事實!

  我再度睜開眼來。果然那不是夢境!我在離冰雪大約只有一公尺的高度處,平躺著,迅速地在向前飛行。我飛行的速度極高,而冰原上的烈風,還在繼續著,所吹起的積雪,像排山倒海也似,向我壓過來,可是卻又沾不到我的身上。在我身上的四周圍,有一股柔和、淺黃色的光芒籠罩著。

  這種光芒,看來和電力不足的電燈差不多,卻像保護罩一樣,將我的身子罩在其中,積雪挾著烈風,就在那種柔和光芒之外,紛紛散開,一點也沾不到我的身上!

  單是這樣的情景,還不足以使我以為身在噩夢,更令我全身僵硬的是,在迅速「飛行」著的我,一絲不掛,赤身露體!

  這真是荒誕到了極點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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