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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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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可以在被匪徒逼供之餘,咬緊牙關,堅不吐實,那是十分重要的問題。本來,鴉片再值錢,也比不上人命,在人命和鴉片之間,應該選擇人命才是。 可是販運鴉片的人,卻另有想法,他們認為,若是劫匪容易得手,只有使劫匪越來越多,而且,說出了貨物的所在,也難免一死,所以一定要硬挺過去。 但人畢竟是血肉之軀,酷刑接二連三,總有受不住痛楚而崩潰的時候,所以又想出了一個辦法來──收藏貨物的是領隊,一旦遇到劫匪出現,並且佔了上風之後,都另有早已僱定的,極硬的漢子,出來自認是領隊,承受匪徒的酷刑。由於這個人根本不知道貨物藏在甚麼地方,自然不論怎樣拷問,也問不出實在來,而在匪徒拷問的過程之中,事情就有出現轉機的可能,或是有人經過,或是有後援隊來到,那就可以得保不失了。 這些,都成了鴉片販運者的成規,匪徒除非真有內應,能認出誰是領隊來,也無法可施。 殷大德那一次,帶了三百斤上好的熟土,出發的第二天晚上,就遇上了一隊敗兵,領兵的,居然是一個上校團長,敗兵約有一百人之眾。 像殷大德這樣,在江湖上十分吃得開的人物,黑道上的匪徒,不會去碰他,就算碰上了,殷大德自然也有法子化得開,可是遇上了敗兵,那就有理說不清了。 殷大德才牽了三匹馬,藏好了鴉片回到紮營地,就看到上百人,有二三十人,端著槍,圍住了三個伙伴,對方人多,三個伙伴看來連抵抗的機會也沒有,就被反手綁在三株大樹之上。 殷大德一現身,看出情形不妙,想要逃走,哪裏能夠? 上校團長走過來,一挺衝鋒槍抵在殷大德的腰眼上,那上校團長的身形甚高,簡直如同凶神惡煞一樣。 而且,上校的一隻左臂,還用繃帶吊著,繃帶之上,全是血污,可見他非但受過傷,而且,傷得還不輕。 殷大德一看到這種情形,心中就知道不妙,因為敗兵還容易應付,最難應付的是傷兵。傷兵在戰場上死裏逃生,也就變得格外兇狠,沒有甚麼事是做不出來的了。 殷大德把遇到了那一隊傷兵之後的情形,說得相當詳細,白素兄妹到後來,實在忍不住,幾番催促,殷大德才算轉入了正題。 殷大德和那隊敗兵打交道的經過,若是詳細轉述,當真是驚心動魄之極,單是寫他的三個伙伴,如何在上校團長的命令下,被逐步處死的情形,已經在一切人所能想像的殘酷之上。 上校團長在殷大德的面前,用盡了殘酷無比的方法,處死了那三個被綁在樹上的伙伴,目的就是要殷大德說出貨物所藏的地方來。 殷大德自述他自己目睹了那麼兇殘的殺人方法之後,整個人都不知道自己在何處,若不是自知講了是死,不講也是死,有那麼一點反正是死的信念在支撐著,早已整個人變成一灘爛泥了。 在對付了他的伙伴之後,就輪到殷大德了,先上來一個士兵,用剃刀,將他的頭髮,齊中間剃去一綹,寬約三指,剃得精光。 殷大德也是跑慣了江湖的人,頭髮一剃光,他就嚎叫起來:「長官,是──要──剝──剝──剝──」 他的舌頭不聽使喚,僵住了,在那個「剝」字之後,再也接不出其它的聲音來。 上校團長狠狠地道:「對了。照說,用燒滾了的水,把你頭上那些毛燙下來,更省事得多,要不要?」 殷大德全身,像是篩糠一樣地抖,他剛才目睹一個伙伴的雙手雙腳,被放在滾水中煮熟的慘狀,這時,他還能說得出甚麼話來? 上校團長向那手執剃刀的士兵一揮手,士兵就用鋒利的剃刀,在殷大德的頭皮之上,自前額到後頸,一刀劃出了一道血痕來,並不是很深,只劃破了頭皮。 頭上的皮膚,本來就是繃緊了的,所以一刀劃開之後,自然而然,裂口處向上翻捲,鮮血淋漓,順著頭臉,流了下來。 殷大德在這時,慘叫了起來:「我──要是說了──怎樣?」 上校團長倒也老實,揚了揚手中的槍:「給你一個痛快,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殷大德存著萬一的希望哀求:「我叫殷大德,我很有錢,我給你很多錢,你們可以越過國界去,安身立命,我給你們很多錢。」 他這一番話,自然不是一口氣說出來的,而是斷斷續續,大約拖延了兩三分鐘時間,而就在這段時間中,救星到了。 山角一邊,轉出了一小隊人來,當前一人,步履穩健,身形高大,氣勢懾人,雙目有神,才一轉過山角,就看到了眼前的情景:一隊窮兇極惡的敗兵,三個已不成人形的死人,和一個還活著,被綁在樹上,血流披面的人。 那為首的一看,就知道發生了甚麼事,所以石綻春雷,陡然大喝一聲:「住手!」 他一面喝,一面加快腳步,大踏步向前走來。白素兄妹一聽得殷大德說到這裏,就知道,那應該是自己父親到了。 兩人互望了一眼,心中都在想:那時,自己在甚麼地方呢? 那人威風凜凜,一下陡喝,竟在山崖之中,引起了回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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