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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白奇偉的指責,比白素的話,嚴重得多,而且是嚴重的冒犯,白老大面色鐵青,暴喝:「你說甚麼?」

  白老大一真正發怒,神態何等懾人,可是白奇偉性格強項,一點也不畏懼,竟然把那一句話,一字一頓又講了一遍。

  後果自然是可想而知,他話還沒有說完,白老大就大喝一聲:「畜牲。」

  隨著一聲斥喝,一巴掌已摑到了白奇偉的臉上。

  白老大的出手何等之重,這一掌,打得白奇偉一個踉蹌,跌出了一步,半邊臉上,立時現出又紅又腫的手指印,而在手指印之外的地方,則又青又白,看起來,詭異可怕之極。

  白素一見哥哥捱了打,那一掌,雖然不是打在她的臉上,可是也令得她心痛無比,她站向白奇偉的身邊,昂首挺胸,對著盛怒的父親,以無比的勇氣,大聲道:「我的意思和哥哥一樣,你騙我們。」

  白老大又是一聲怒喝,大手再度揚了起來,待向白素打去,可是他一眼看到白素的俏臉,心中再暴怒,畢竟女兒還是痛惜的,這一掌如何摑得下去,手僵在半空,雖然沒有打下去,可是掌風已然令得白素俏臉生疼。

  白素昂著臉,一點也不退縮,白老大的手停在半空,情形十分僵,他在等白素躲開去,好讓他下台。可是白素的脾氣倔起來,比甚麼人都甚,就是一動不動,等白老大打下去。

  這時候,在小書房中,只有他們三個人,若是另外還有別人,勸上兩句,或者將白素兄妹拉開去,自然也可以沒有事了。而這時,三個人由於情緒的激動,而一定程度地喪失了理智,尤其是白奇偉,才捱了一掌,那一掌打得他眼前金星直冒,奇痛徹骨。更是怒火中燃,自然也口不擇言。

  他一看到白老大的手僵在半空,打不下去,而白素又沒有退避的意思,心中感到了一陣快意──打他的是白老大,他再喪失理智,也不敢還手打老子,所以只好採用另一個途徑,以洩心頭之憤。

  他忍著痛,一聲長笑,聲音淒厲地道:「打啊。好掌力。打啊。我們的母親,說不定就是叫這種好掌力打死的。所以才萬萬不能說。」

  白奇偉在盛怒之下說出了這樣的話來,白素在當時,就知道要糟,她首先想到的是父親會再次對哥哥出手,所以她第一個反應,就是一側身,用肩頭向白奇偉撞去,想把白奇偉撞開去,免得白老大再出手打中他。

  可是白奇偉也豁出去了,一動也不動,反將白素彈開了半步,同時又厲聲叫:「讓他打。」

  而這時候,事情又有了出乎意料之外的變化,只見突然之間,白老大的臉色,變得血一樣紅,紅得簡直可以滴出血來。

  我在聽白素和白奇偉說起在小書房中發生的事,聽到白老大的臉色比血還紅時,雖然明知白老大身體沒有事,可是也忍不住吃驚,發出了「啊」地一下驚呼聲。

  修習中國內家武術的人都知道,內家武術,又稱氣功,練的是體內的真氣,體內有一股內息在運轉,這股內息,有它一定的運行路線。而一旦有了極度的傷痛,過甚的驚恐,或是突如其來的巨大的刺激,一不小心,內息離開了應該運行的路線,那是一種十分危險的事。這種情形,有一個專門名稱,叫作「走火入魔」。

  而一旦發生了這種危機,受害人的臉色,或是血紅,或是鐵青,並沒有一定,視乎這個人的交感神經和副交感神經的旋轉方向而定,就像是有些人喝了酒臉紅,有些人喝了酒臉青一樣。

  白老大突然之間,面色如血,自然是內息入了岔道之故,可以說是危險之極了。

  白素兄妹一看到這種情形,他們自小習武,自然一看就知道發生了甚麼事,陡然之間,如同一桶冰水,兜頭淋了下來,從激動的情緒中醒了過來。

  兩人不約而同,叫了一聲「爹。」

  兩人一面叫,一面撲向前去,一邊一個,抓住了白老大的手臂,想按著白老大坐下來,保持和平日練功時一樣的姿勢,好令得內息再度暢順。

  可是兩人才一握住了白老大的手臂,還沒有發力,白老大就雙臂一振,那一振的力度極大,兩人被振得扯跌了開去,白奇偉撞倒了一個書架,白素則跌在一張椅子上。

  白老大振開了兩人,張大了口,發不出聲音來,滿臉血紅,樣子可怕之極,像是他整個頭,會在一剎那間爆碎開來,化為一團血漿。

  白素兄妹兩人,看到了這樣的情形,當真是心膽俱裂,又齊聲大叫了一聲:「爹。」

  隨著他們的這一叫,白老大雙臂回轉,「砰砰」兩聲響,重重兩掌,擊在他自己的胸口。

  接著,自他張大了的口中,發出了一下可怕之極的吼叫聲,隨著那一聲叫,一大口鮮血,狂噴而出,簡直如同灑下了一蓬血雨。

  噴了一口鮮血之後,他再是一聲大叫,第二口鮮血,又自噴出,小書房之中,到處是血跡斑斑,觸目驚心,至於極點。

  白素兄妹再度撲向前去,抓住白老大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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