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衛斯理全集 > 生死鎖 | 上頁 下頁


  §要命的瘦子玩何把戲

  我心中咕噥了一句,問:「發現了什麼,不能講出來嗎?」

  陳長青道:「講了你也不會明白。」

  我提高了聲音:「那是我的事,你只管講。」

  陳長青沒好氣地道:「好,我講,發現了一把鑰匙。」

  我楞了楞:「開什麼玩笑,什麼意思?」

  陳長青怒道:「告訴過你,電話裏說不明白,一把鑰匙就是一把鑰匙。」

  我大是冒火:「我不是很有空的人,要是說不明白,你根本不必打電話給我。」

  陳長青也叫了起來:「講好了要告訴你情形的,自然可以打電話給你。」

  我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隨便你。」

  陳長青又重複了一遍:「我找到了一把鑰匙,還要繼續去找,下一站,是馬來西亞的檳城。」

  我冷冷地道:「一路順風。」

  第一次通電話,到此結束,在我放下了電話之後,略想了一會,陳長青的話是什麼意思呢?他拿了那把鑰匙去,結果是找到了一把鑰匙。

  自然,通過一把鑰匙,可以找到任何東西,那自然也包括找到另一把鑰匙在內。

  「要命的瘦子」不知在玩什麼把戲。

  我想了一會,就沒有再想下去。

  ***

  陳長青在維也納和檳城的遭遇,我自然是在事後才知道的,那是他從檳城回來之後,他來找我的事。但是卻有必要在這裏先把他的遭遇敘述出來。

  我以前的所有敘述,都是在整件事全部告一段落之後才作的,所以,在敘述的方式上,可以把我知道的先後次序隨意調動,而適合事情發生的次序。

  陳長青的遭遇,在電話中,他「說不明白」,後來他自然說明白了,所以,就可以先敘述他的遭遇。

  ***

  維也納的美麗,是不必細表的了,這個地方,我有兩個好朋友在,在研究一項尖端的科學:如何通過外來力量影響人類腦部活動,或人類腦部應該如何活動,才能直接接收外界的信息。他們的名字是陳島和梁若水,我和他們相識的經過,記述在「茫點」這個故事之中。

  陳長青臨走之前,我把陳島工作的「蛾類研究所」的地址給了他,示意他若有什麼困難,可以去找他們,若是事情十分簡單,那有空也不妨去見一見他們。

  陳長青是知道「茫點」故事中發生的一切的,所以他也十分高興可以認識他們,並且還說:「要是進了那研究所之後,忽然照起鏡子來看不見自己了,倒是有趣之極的事。」

  §鑰匙為憑提取要物

  我笑道:「保佑你照起鏡子來,老是看到有一隻蛾在你鼻子上。」

  陳長青誇張地笑:「哈,哈,哈!」

  在維也納,陳長青照著那個地址前去,那地址在一條十分幽靜的街道,兩邊全是超過百年以上的、十分精緻的建築物,每幢都有不同的外型,面前都有小小的院子,草地即使小,但由於都整理得十分乾淨,所以看起來極其賞心悅目。

  陳長青性急,張望著門牌號碼,找到了那個地址,推開了院子外的木柵門,木柵門帶動一串鈴,發出「叮叮」的聲響來。

  當他來到屋子前面的時候,屋子的門已打了開來,開門的是一個頭髮花白,可是面色紅潤的老婦人,老婦人衣著十分乾淨得體,身子也十分健壯,看到了陳長青,略有訝色。

  陳長青先道:「有一個朋友委託我,到這裏來用這把鑰匙取點東西。」

  他說著,把那把鑰匙,和「要命的瘦子」寫有地址的那張紙,取了出來。

  老婦人一看,就點了點頭:「你是宗和先生的朋友?」

  陳長青不知道「宗和先生」是什麼人,想來必然是瘦子的一個化名,他答應著,跟著老婦人一起進了屋子。

  屋子中的家具陳設都十分舊,可是都保養得極好。而且收拾得十分整齊乾淨。老婦人先請陳長青坐下來,陳長青道:「有一隻象牙盒子──」

  他心急要去打開那只盒子,可是老婦人卻做了一個手勢,打斷了他的話頭:「請先坐一坐。」

  她自顧自轉過身去,在一個櫃子的抽屜中找了一會,取出了一隻透明的膠夾子來,在那膠夾之中,夾著一張碎紙片。

  陳長青一看到那張碎紙片,就明白那有什麼用途。因為在他手中,那張寫有地址的紙,中間有一個洞,那是把紙張先對摺起來,再隨意撕下來的,如今老婦人取出來的小紙片,自然是要來對照一下,看看來人是不是真的受託而來的。

  果然,老婦人走向陳長青,把小紙片取出來,放進了紙張的中間,天衣無縫,剛好吻合。老婦人點頭:「你真是宗和先生派來的──」

  這時,老婦人有點傷感:「宗和先生說過,如果有人拿著這張紙來了,他一定是出了點事,他──他出了什麼事了,先生?」

  陳長青道:「你是他的──」

  老婦人抬起頭來:「他是我的房客,他向我租了一間房間,可是又很少住,不過,他是一個好人,一個十分寂寞的好人。」

  看起來,老婦人一點也不知道這個「寂寞的好人」是世界著名的一個殺手!這把鑰匙,或許就可以揭破這個殺手一生的秘密。

  §遍搜全房不見盒子

  陳長青並沒有說明瘦子的身份,老婦人仍在說著:「他竟然一下子付了我三十年房租,所以,就算他不在,我也一樣把房間留給他的。」

  陳長青心想,瘦子真是聰明,把重要的東西留在這裏,花一點錢,使得一個忠心耿耿的老婦人替他看守著,那真是再妥當也沒有了,比放在銀行的保險庫中,還要保險得多。

  老婦人再問:「宗和先生他──」

  陳長青順口撒了一個謊:「他很好,在澳洲的一個牧場中,逍遙得很。」

  老婦人吁了一口氣:「可是他曾告訴過我,有人來的話,他就會有事。」

  陳長青沒有理會,又道:「那只盒子──」

  老婦人道:「我不知道什麼盒子,我看是在他的房間裏,我領你進他的房間去。」

  陳長青已經相當不耐煩了,忙道:「好,好。」

  老婦人帶著他,上了樓梯,到了一扇門之前,推開了門,那是一間相當寬敞的臥房,窗子上掛著窗帘,所以光線十分柔和,房中的陳設相當簡單,一張床,一張古式的寫字檯──有可以拉下來的半圓形的罩子的那一種,一列衣櫃、一張安樂椅而已。

  老婦人道:「宗和先生說過,來的不論是什麼樣人,都可以隨便使用這間房間,請便吧。」

  她說著,就退了出去,並且順手關上了門。

  陳長青連一秒鐘也不耽擱,他先托起了寫字檯的圓罩,又拉開抽屜,然後,又打開了櫃子,衣櫃中居然還掛著幾套衣服,一股防蛀丸的氣味。

  十分鐘之後,陳長青已經完成了尋找過程,實在沒有什麼可找的地方了,但是,卻並沒有那只瘦子遺囑中所說的「鑲有象牙的盒子」。

  陳長青呆了一會,思索著應該怎麼辦。

  他只知道有一隻那樣的盒子,至於那盒子有多大,是什麼形狀,他一點概念也沒有。

  如果那只盒子的體積相當小,是不是已被老婦人取走了呢?

  可是在直覺上,那老婦人又不像是擅取他人物件的人。於是,陳長青開始第二次搜尋,這次他找得更仔細,還小心地敲打著櫃壁,移開了牆上所掛的兩幅版畫──那細綠條的玻璃蝕刻,畫的是雷電交加下的荒野,看起來十分淒清可怖。

  可是,在二十分鐘之後,仍然沒有發現。

  陳長青不禁有點惱怒,咕噥著罵了幾句,心想那可能是一個一生從事殺人職業者的最後幽默?在開他人的玩笑?就像金聖嘆臨被砍頭之前,留下了「豆腐乾和花生同吃,大有火腿滋味」的「秘方」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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