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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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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生命和反生命 一些東西,不管它是甚麼東西,如果不斷向人發出問題,又能用行動達到某些目的,又在為某些目的而活動,例如搜尋人的靈魂,那麼,在概念上,當然,應該是生物,就算他的形態再怪異和不可思議,他也應該是生物,不應該是別的。 我在仔細想了一下之後,就將以上的一番話,講了出來,作為對金特這個問題的答覆。 金特望著我,他不喜歡多說話,可是眼前的事,卻又不是簡單的語言所能解決,他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在開口之前,神情有一種無可奈何的痛苦。 然後,他開口:「在概念上,你在概念上,只能這樣設想。」我自然不服:「那麼,在你的概念上,如何設想?」 金特吸了一口氣:「你未曾接觸過『反物質』概念?」 我皺著眉。我聽說過「反物質」,那是一些尖端科學家提出來的,理論十分深奧,作為一個普通人,對這種概念的理解,不可能太深入。 事實上,即使是提出這種概念的科學家,自己也還在摸索的階段。有一段對話,我聽人說起過,可以作為「反物質」概念的註腳。對話的雙方,一方是提出這概念來的科學家,另一方是質難者。 科學家:物質的存在,大家都知道。有物質,一定有反物質。 質難者:科學重實踐,你提出有反物質的存在,那只是一種假設,要等找到了反物質,才可肯定。 科學家:既然是反物質,「存在」這種字眼就不適用,反物質,根本不是一種存在,當然更不能用「找到」這個詞,要是能找得出來,供我們研究,那就是物質了。 質難者:哈哈,那算是甚麼?看不見,摸不著,找不到,甚至不存在,那算是甚麼? 科學家:一點也不好笑,那就是反物質。 這段對話,對於了解「反物質」,其實並沒有甚麼幫助。但是對於「反物質」概念的建立,卻有一定的作用。 我不知道金特在這時,忽然提出了這個還只是被某些尖端科學家提出來的一個概念,有甚麼作用。所以我問道:「稍為接觸過一點,反物質,那和我們現在討論的問題,有甚麼關係?」 金特用十分緩慢的語調道:「物質,反物質;生命,反生命!」 我望著金特,金特居然破例,將這十個字,又重複了一遍。我深深吸了一口氣。真的,我不是十分明白。物質和反物質的概念,已經是如此虛無標緲,不可捉摸,何況是生命和反生命。 我在遲疑了片刻之後,才又問道:「反生命,是甚麼意思?」 金特道:「就是一切和生命全部相反。」 我再試探著問道:「你是指那個光環,那是反生命的……現象?」 金特點了點頭,表示我說對了,我只好苦笑。老實說,我實在莫名其妙。 反生命!甚麼叫反生命呢?反生命是甚麼東西?錯了,反生命當然不是「東西」,甚至不是一種存在,只是一種現象。用「現象」這個字眼,可能也不恰當。或者,人類的語言之中,根本沒有一種詞彙可以形容反生命或反物質,因為人類的語言,全是為物質或生命而創設的。 金特表示那光環,是一種「反生命」現象,這又是甚麼意思? 我盡量使自己的思緒不那麼紊亂,再道:「是生命也好,反生命也好,那光環,總會有一種行動,它會發出一種光線來,這種光線可以做很多事,包括殺人在內!」 金特皺著眉,對我的話,不置可否。 我繼續道:「這個光環,還會發出聲音,逼問人的靈魂在何處。」 金特卻搖頭,我剛想反駁,他已經道:「不是它在問,而是它使你感到它在問。」 我「哼」地一聲:「那有甚麼不同?」 金特道:「不同。」 我先想了一想,想起但丁祖母的敘述,那兩個護送她的侍衛,在光環之前,曾大聲叫嚷,但當時但丁祖母,卻並沒有聽到甚麼聲音,那的確不同,那光環可以使人感到它在發問。 這一點,倒還比較容易理解,如果那光環有一種力量,可以直接影響人腦部活動,那麼,它就可以使人感到自己聽到了某種聲音,那是聽覺神經的作用。 我同意了金特的話:「好,有不同。但無論怎樣,他們──那種光環的目的,是在搜尋靈魂,人的靈魂,對不對?」 金特道:「看來是這樣。」 他講了這句話之後,頓了一頓,忽然又主動講了一句:「我們,從人有思想開始,一直在尋找自己的靈魂。」 金特這兩句話,聽來很玄。但是想深一層,倒也大有道理。任何人,在一生之中,都會有找尋自己靈魂的想法。每一個人,都以為自己有靈魂,可是自己的靈魂在哪裏呢? 我感到有點明白金特所說的話的含義了,我道:「靈魂,就是反生命?」 金特攤著手,說道:「不知道。」 我知道,再和金特談下去,也不會有甚麼結果,金特回答「不知道」,那自然是他真的不知道,因為他也是人,是一種生命形式的存在,無法作生命形式之外的任何突破。而反生命,全然是另外一種形式,是任何以生命形式作存在的人,所無法觸及的現象。 我想了一會之後,轉頭向青木望去,青木也搖著頭:「我也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甚麼叫反物質、反生命,我只是回答不出那個問題。」 我來回走了幾步,坐了下來:「有一種現象,正在搜尋人的靈魂?」 金特點了點頭。 我苦笑了一下:「真奇怪,他們為甚麼會對人的靈魂發生興趣。」 金特說道:「你可以直接問他們。」 我有點惱怒:「他們在哪裏?」 金特的雙眼,看起來有點發獃,這顯然又是一個他所回答不出的問題。 我又悶哼了一聲:「好了,這一切全不再去理會它。如今,喬森所受的困擾,是不是也來自那個光環?」 金特想了一會:「可能是。」 我提高了聲音:「你應該知道得很清楚。是,或者不是。甚麼叫『可能』?你曾建議他用天國號上的事來作為回答。而你,顯然也被那光環問過同樣的問題?」 金特這次,回答得很乾脆:「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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