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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我不肯放過他:「沒有人?這是甚麼意思?如果沒有人可以和你作思想交流,那就等於說,根本就沒有思想交流這回事。」

  金特聽得我這樣說,只是淡然笑了一下,並不和我爭辯。我也故意笑了起來:「對,普索利爵士第一次介紹我和你認識之際,曾提及你的專長,或許,你指的思想交流,和靈魂一起進行,哈哈。」

  我自以為說了一些他無法反駁的幽默話,但是金特卻仍然是淡然一笑,一點也不想和我爭辯。我倒也拿他沒有辦法,只好問:「你叫住了我,有甚麼事?」

  金特想了一想,才道:「告訴喬森,我要請柬,受人所託,那個──人對我說,他曾見過喬森,選擇了他做──對象,想──尋找搜索──唉,算了,我很久沒有講那麼多話了,有點詞不達意。」

  金特非但講得詞不達意,而且斷斷續續,我要十分用心,才能將他講的話聽完,可是聽完之後,一點也不明白他講甚麼。

  我還在等他講下去,可是他卻揮著手,表示他的話已經講完了。

  那時,我真不知道應該生氣還是笑,心裏想: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喬森和金特的話,都是那麼怪,那麼無法理解?

  (後來,我才知道喬森和金特兩個人所講的根本是同一件事。這件事,的確不容易理解,難怪我一點也聽不懂。)

  我又問道:「沒有別的話了?」

  金特再想了一想:「喬森很受困擾……」

  他講到這裏,我就陡然一震,金特怎麼知道喬森很受困擾?

  喬森這兩天的情形,用「精神受到困擾」來形容,再恰當也沒有。而且,我也正試圖要找出他為甚麼會這樣的原因。所以,我忙道:「你知道他為甚麼會這樣子?」

  金特皺著眉:「他受一個問題的困擾,這個問題,唉,他回答不出,你可以對他說……」

  他講到這裏,停了片刻,才又道:「你可以提議他,用『天國號』事件,作為回答。」

  一聽得金特這樣講,我心中的疑惑,真是至於極點。

  一時之間,我盯著金特,一句話也講不出來。

  我可以肯定,喬森對金特並不是十分了解。可是這時,聽金特的話,他對喬森,卻極其了解。他知道喬森近來精神受到困擾,那還不算是稀奇,可是連「天國號」的事情他也知道,那就有點不可思議。

  所謂「天國號」事件,我在前面已經提及過,那是喬森在充當「沉船資料搜集員」期間的事。我聽喬森提起過這件事之後,根本無法證實實際上曾經有過這樣的一艘日本軍艦。

  金特看到我望著他不說話,又再次作了一個手勢,表示他沒有話說了。

  我呆了片刻:「你對喬森的了解,倒相當深。」

  金特只是攤了攤手,我又道:「連『天國號』的事,你也知道?」

  金特總算有了回答:「我也不很詳細,是……人家告訴我的。」

  我還想問下去,金特已經下了逐客令:「對不起,我還有點事,不能陪你閒談了。」

  我不禁叫了起來:「不是閒談!喬森的精神受到困擾,極度不安,有時還會突然之間,接近瘋狂,我是他的朋友,我要找出原因來。」

  金特不耐煩地說:「問他。」

  我怒道:「他不肯說。」

  金特嘆了一聲:「他可以說,一定說了。他不能說,我也不能說。」

  我真想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他胸前的衣服,把他拉過來,重重打他一個耳光。這傢伙,他不說他不知道,而說他不能說。

  這就是說,他知道喬森精神受困擾的原因,可是不告訴我!我悶哼一聲,掉頭就走。悶了一肚子的氣,回到酒店,就衝進了喬森的辦公室。

  喬森正在忙著,和幾個人在爭辯著甚麼,我一進去,就對那幾個人大聲呼喝:「出去,我和喬森有話要說。」講完之後,我就用力向其中的一個人,推了一下,那人被我推得踉蹌跌出了三步。

  其餘的人一看到我來勢洶洶,一時之間,也吃不準我是甚麼來路,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喬森對我的行為不以為然:「衛,你發甚麼瘋?」

  我冷冷地道:「一個人只有在忍無可忍的情形下,才會這樣。」

  喬森皺著眉,我又道:「我見到了金特,他又向我說了一些語無倫次的話,他說你正受著一個問題的困擾,無法回答。」

  喬森陡然一震,神情看來有點失魂落魄,喃喃自語:「他怎麼知道,他怎麼知道。」

  我來到他的面前:「他不單知道,而且還告訴了我一個你可以答覆這個問題的方法。」

  喬森更大受震動,雙眼惘然:「能夠回答?怎麼回答?回答有?在哪裏?回答沒有?怎麼會沒有?」

  我真是聽得呆住了。喬森自問自答,提供了他受到困擾的那個問題究竟是甚麼!

  問題是問他「是不是有著甚麼東西」。

  可是我不明白有甚麼難回答,有就有,沒有就沒有。

  我一面想著,一面忍不住問他道:「那麼,究竟有還是沒有?」

  喬森神情惘然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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