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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就算我不刻意詳細描述那時的心情,各位自然也可以了解我思緒,實在是紊亂之極,我可以不十分地肯定事情和紅綾有關,但究竟有關到甚麼程度,為甚麼會有關,我還是說不上來。

  (我一再反覆地敘述我思緒的紊亂,在當時,確然一片惘然,直到後來,到我自己也恍然了,各位自然也會「真相大白」的。)

  我再喝了一大口酒,決定我要等候陶格的消息,但是以四十八小時為限。

  過了四十八小時,再沒有他們的消息,我就起程到苗疆去。有了決定之後,心情略見輕鬆,我坐了下來,勉力使自己鎮定,就在這時,電話鈴又響起,這次,是胡說打來的,他第一句話是:「溫寶裕和我在一起,他才捱了你的罵,不敢再打電話給你。」

  我的回答有氣無力:「有甚麼新的發現?」

  胡說先吸了一口氣:「失事的那輛客貨車,衝出了公路,跌進海中,車上原來有多少人不知道,只有一個人獲救,是一個老人,極老的老人,送到了醫院,我們正趕到醫院去,你──」

  他不敢問我是不是要到醫院去。我忙道:「在哪一家醫院?」

  電話中傳來溫寶裕的高叫聲:「就是原振俠服務的那一家,我曾和他聯絡,但找不到他。」

  我疾聲道:「我立刻來,醫院見。」

  放下電話,我立刻驅車到醫院去,沿路上,許多工人正在整理夜來被狂風暴雨摧毀的一切,交通並不是十分暢順,我盡我力量,用最快的時間趕到醫院──最後一段路,我棄車跑步,越過了好幾棵橫亙在路上的大樹。

  我一到醫院的門口,就看到溫寶裕在門口團團亂轉,紮紮跳,揮著手,見到了我,發出了一下含糊的叫聲,轉身向醫院就奔,我跟在他的後面,進了醫院的建築物,一個人迎面而來,正是警方的高級人員黃堂。

  我和黃堂一起經過許多奇幻莫測的事,所以十分熟悉,他一見我,就道:「那老人──」

  他可能想問我那老人究竟是甚麼來歷,可是溫寶裕卻立時搶著問:「那老人是死是活?」

  黃堂有點惱怒:「我不是醫生──」

  溫寶裕也不再理他,一揮手,急急向前奔了過去,進了電梯,黃堂在電梯門合上的一剎間,擠了進來。電梯門打開,溫寶裕大叫一聲:「快。」

  黃堂在我身邊,一起向前奔,溫寶裕道:「老人叫你的名字,一定有極重要的事告訴你。」

  黃堂終於問了出來:「這老人是甚麼人?」

  溫寶裕大叫了一聲:「玩具。」

  黃堂向我望來,神情疑惑,在這樣的情形之下,我自然無法詳細解釋,只好點了點頭。

  黃堂還想問,可是不等他開口,我們已到了一間病房的門口,胡說正在和兩個警員爭執,看來,他才被警員從病房中推出來。

  胡說是極沉得住氣的人,可是這時,他也臉紅脖子粗,正在大聲道:「老人快死了,他有重要的話要說,你們甚麼也不懂。」

  警員則叱責著:「快走開。」

  我看了這種情形,知道吵也沒有用,就一拉黃堂,把他一推,推到了那兩個警員面前,在那兩個警員向黃堂行禮時,我、胡說和溫寶裕三人,已經一湧而入。

  病房中,有醫護人員在,一個醫生對我們怒目以視,我先去看儀器,看到病人還有心跳,這才疾趨床前。

  床上是一個極老的老人,任何人都看得出,生命正在迅速離開他衰老的身軀。

  他本來閉著眼睛,溫寶裕進來就叫:「衛斯理來了。」

  溫寶裕一叫,醫護人員都現出訝異的神情,看來我名頭響亮。那垂死的老人,也睜開眼眼。

  我已來到床前,看到老人睜開眼來,眼中一片灰黃,真懷疑他是不是可以看到甚麼。

  在那張皺紋重疊的臉上,我實在找不出絲毫熟悉的影子,我先向胡說和溫寶裕望了一眼。他們兩人都點頭,表示床上的這個老人,他們是見過的。

  這時,我又接觸到了黃堂十分疑惑的目光──其實,我一見到了他,就一直十分疑惑:交通意外之中獲救,有警方人員在,現在,又何勞他這樣高級,又專門處理「疑難雜症」的人在場呢?

  那時,我自然無法詳細向黃堂問,因為那老人看來,隨時可以斷氣,當真是分秒必爭,一秒鐘也耽擱不得。連有些話,我要問胡溫二人的,例如那老人是進過屋子的,還是在車上等的,我也沒時間問。

  我在病床前,身子向前略俯,保持著使老者可以容易看到我的距離,盡量使我的聲音鎮定,沉聲道:「我是衛斯理,衛斯理。」

  我重複著自己的名字,吸引著老人的注意。果然,老人有了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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