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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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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看到米倫太太時,我第一個印象便是:她是人麼? 她那頭金髮,是如此之燦然生光,而她的臉色,卻是白到了令人難以相信的地步,和最純淨的白色大理石毫無分別,唯一的分別是大理石是死的,她是活的! 她的眼珠是湖藍色,明澈得使人難以相信,她的雙眉細而淡,是以使得她那種臉型,看來更加是有古典美。 她坐著,望著我,而我的心中則不斷地在問:她是人麼?她是人,還是一具完美無比的希臘時代的作品呢?還是,正如基度所說,她根本是女神呢? 基度曾說過米倫太太美麗,他說,任何男人一見到她,都會愛上她的,那真是一點不錯的。但是需要補充的是,那種「愛」,和愛情似乎略有不同,而是人類對一切美好的物事的那種愛,是全然出自真誠,自然而然的。 我在後退了一步之後,至少又呆了兩分鐘之久,才又道:「米倫太太?」 她仍然不出聲,而且一動不動。 我勉力想找些話出來,逼她開口,是以我道:「你一定不相信,我知道你,是因為我的車子和別的車子相撞而開始的。」 米倫太太仍然不出聲,我搓了搓手,道:「米倫太太,不論你是甚麼人,我們現在都得設法離開這裏,你同意我的話麼?」 米倫太太仍然不出聲,我向前踏出了一步,她已慢慢地站了起來。 她一站了起來,我才發現她十分高,幾乎和我一樣高了,女人有那樣高的身形是很少見的,再加上她的金髮,我想她可能是北歐人。但是,北歐人如何會到了墨西哥去的呢? 我忙又道:「米倫太太,我只有十分鐘的時間和你交談,我已經浪費了一大半時間了,如果你再不肯和我交談的話,可能我再沒有機會見你了!」 但是,米倫太太對我的話,似乎一點也不感到興趣,她轉過了頭去,甚至不再望我了,我苦笑了一下,道:「米倫太太,你有一封信給尊埃牧師,在信中,你想對尊埃牧師說一些甚麼?可以告訴我麼?」 米倫太太仍然不出聲,她又緩緩地坐了下來,似乎她除了站起和坐下之外,根本不會有別的動作一樣。 而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聽得懂我的話,以前,我對於一個金髮美女何以可以一個人在房中,經年累月不出去一事,感到不可理解,但是現在,我卻完全可以理解了,從米倫太太現在的情形來看,她的確是可以好幾年留在一間房間中不出去的。 我急切地想找話說,可是越是那樣,就越是覺得沒有甚麼可說的,我甚至急得頓足,又僵了兩分鐘,我才又問了一句,道:「你,你究竟是甚麼人?」 米倫太太用她那雙湖藍色的眼睛,向我望了一下,看來她仍然沒有回答我的意思。而在這時,「喂」地一聲,門又被打開了,那衛兵道:「時間到了!」 我轉過身來,也不知是為了甚麼緣故,我竟然發那麼大的火,我大聲道:「別打擾我,甚麼時間到了?你以為我是在監獄中麼?快走,將門關上!」 如果我的呼喝,竟能起作用的話,那倒好笑了,那衛兵先是呆了一呆,但立時踏了進來,用槍指住了我,喝道:「出去!」 我當然不想出去,但是我也知道,和衛兵多作爭論,是完全沒有用處的,我要再和米倫太太談下去,一定要去和肯斯基交涉,是以我立時走了出去。 我在門口停了一停,道:「米倫太太,我一定立即再來看你,請相信我,我是你的朋友!」 米倫太太仍然不出聲,只是眨了眨她的眼睛,那衛兵將我推了一下,「砰」地將門關上,我大聲叫道:「帶我去見你們的司令,我要見肯斯基!」 兩個尉官立時向我走來,我重提我的要求,那兩個尉官立時將我帶回到了肯斯基所住的艙房中,我立時道:「將軍,我要再和米倫太太談下去!」 肯斯基冷冷地道:「你已經談得夠多了,你和她講的是甚麼秘密?」 我實是啼笑皆非,大聲道:「你聽著,我不是間諜,米倫太太也不是,米倫太太是甚麼人,我還不知道,但如果你有著普通人都具有的好奇心,你應該先設法知道米倫太太究竟是甚麼人,而不是瞎纏下去!」 肯斯基道:「我沒有好奇心,而且,我已知她是甚麼人了,不必你來提醒我。」 我陡地吸了一口氣,道:「你早已知了,那麼她是甚麼人?」 我在那樣問的時候,心中是充滿了希望的,卻不料我得到的回答仍然是:「她是一個女間諜,來自和我們敵對的國家!」 我呆了一呆,我的心中,實在是十分急躁,但是我卻知道,我發急是沒有用的,我甚至不能得罪肯斯基,雖然肯斯基蠢得像一頭驢子,但我要說服他! 我勉力使自己急躁的心情安頓下來,我雙手按在桌子上,身子俯向前,靠近肯斯基,盡量用聽來十分誠懇的聲音告訴他,道:「司令,你錯了!」 卻不料我才說了一句話,肯斯基便已咆哮了起來,他霍地站直身子,由於我正是俯身向著他的,是以他突然站起,幾乎和我頭部相撞,我連忙向後縮了一縮,肯斯基已大叫道:「胡說,在我們國家中,沒有一個人是可以犯錯誤的,我尤其不能,我是司令!」 我仍然心平氣和,道:「但是,你的確是錯了。」 肯斯基又是一聲怪叫,突然伸出巨靈之掌,向我摑了過來,我的忍耐力再好,到了這時,也忍不住了,我自然不會給他摑中,我一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同時,我大喝一聲,道:「你蠢得像一頭驢子一樣!」 我一面罵他,一面突然一伸手,肯斯基的整個身子,便被我隔著桌子,直拖了過來,「砰」地跌倒在地上,我正想用力在他那張一看就知是蠢人的臉上,踏上一腳之際,我的背脊卻已被兩管槍指住了。 同時,我的頭頂之上,受了重重的一擊,那一擊,令得我的身子一搖,而立即地,在我的後腦上,又受了同樣沉重的一擊。 我不由自主,鬆開了肯斯基的手腕,身子晃了兩晃,天旋地轉,不省人事,昏了過去。 我無法知道自己昏了過去多久,當我漸漸醒過來的時候,我覺得我的面上,冰涼而潮濕,我睜開眼來,可是卻看不到甚麼,因為在我的臉上,覆著一條濕毛巾,那條濕毛巾,可能是令我恢復知覺的原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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