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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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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玉芳嘆了一聲:「我去的時候,我多麼希望家健已經在了,變成了他自己的弟弟,或是他的鄰居,可是我失望了。由於我知道敵伯伯和敵伯母恨我切骨,我自然絶不敢講自己是甚麼人,我只希望能見到一個和我應該差不多年紀的男孩子,而且我絶對肯定,只要我們一見面,就可以互相知道對方是甚麼人,不論他的樣子怎麼樣,我們之間的愛情都會延續下去。 「那次從敵伯伯家中回來,我知道家健沒有『回家』,情形和我有所不同,那我就得費功夫去找家健。可是一個十歲的小女孩,行動沒有太多自由,我已經盡量有時間,我根本不上學──這是父母認為我古怪之極的原因之一。 「我也不做其他小女孩做的事,因為在形體上,我雖然只有十歲,但實際上,我的智力超越了年齡,我盡一切可能找家健,越是人多的地方,我越是去,我有信心,就算是幾萬人的場合,只要他在,我一下子就可以認出他來。可是,一年又一年過去,我一直沒有找到他。」 王玉芳的神情,越來越是黯然,聲音也越來越低沉。陳長青嘆了一聲:「王小姐,你應該考慮到,再生的家健,可能在地球的任何角落,不一定就在本地。」 王玉芳道:「我自然想到過,可是──我有甚麼能力──在全世界範圍內找一個人?登了那麼久廣告而沒有迴響,我已經知道他不在本地,所以,我才──才想到了衛先生──想請他幫助,可是──實在不知道如何開口才好。」 我還沒有回答,白素已經道:「你放心,我們一定盡一切力量幫助你。」 王玉芳神情感激,眼神之中,充滿了期望。這種情景,本來十分感人,但是我由於想到一個關鍵性的問題,對整件事,感到並不樂觀,所以我只是保持著沉默。 陳長青十分起勁,就他所知,向王玉芳解釋著前生和今生之間,可能出現的種種不可預測的情形,但是他只講了一半,就有點臉紅耳赤地住了口,因為王玉芳雖然聽得很用心,但是在應答之間,很快就令陳長青明白,她在這方面的所知,多過他不知多少。 這很正常,因為王玉芳本身,有著前生的記憶,她自然一直在留意有關方面的書籍、報導和資料,陳長青怎能及得上她這方面知識的豐富? 我想了好久,才道:「其實,你可以向你父母說明這一切,你父母一直在寫信給我們求助。」 王玉芳現出了遲疑的神色來,嘆了一聲:「我已經盡量使自己正常,可是看起來還是怪得很。我不向他們說明自己的情形,一則,是由於事情本身,太驚世駭俗;二則,敵伯伯他們恨我,我父母也恨透了家健,如果他們知道我在找尋家健,一定會反對和阻撓。」 我不禁有點駭然:「不會吧,他們知道你再生了,就不會恨家健了。」 王玉芳搖著頭:「很難說,我再生了,他們自然喜歡,但是他們一定會想:原來應該有兩個女兒,現在只有一個,還是失去了一個女兒。」 王玉芳的這幾句話,不是很容易理解,但卻又是實在的情形。這情形多少有點特別,因為王玉芬轉世,恰好是降生在自己家裏,那就會令她的父母覺得始終是少了一個女兒。 如果王玉芬轉世,生在別人家裏,長大了之後又回家,那麼她的父母自然高興不盡。 白素「嗯」地一聲:「是的,普通人不容易接受你的經歷,暫時不必說,等找到了家健,再說──或者根本不說都可以。」 陳長青問:「王小姐,你說,就算是幾萬人的場合,只要他在,你就可以指出他來?」 王玉芳蹙著眉:「我只能說──我感到我可以做到這一點。」 陳長青吸了一口氣:「你的感覺,無疑十分強烈,那麼,你是不是感到他已轉世?還是他可能根本沒有轉世?」 這個問題十分重要,因為如果敵家健根本沒有轉世,王玉芳自然找不到甚麼。 而靈魂不轉世的例子極多,極有可能。 可是,對於這個嚴重的問題,王玉芳連想也不想,就道:「他一定已經轉世,我的前生記憶恢復,我就有強烈的感覺,感到他活著,在不知甚麼地方,活著。」 王玉芳說得如此肯定,這令陳長青感到十分興奮,他一直希望事情有一個美滿的結局,看來,他準備傾全力去幫助王玉芳,去尋找轉世後的敵家健。 他滔滔不絶說了許多計畫,包括在全世界各地報章上刊登廣告,而且拍拍胸口,說這些事,都可以交給他來辦理。 王玉芳自然十分感激,我們又談了一會。本來,我以為可以在王玉芳的經歷之中,得知一個人轉世的詳細經過情形。但是根據王玉芳的敘述,我自然失望。而且我相信王玉芳所說的是實情,她沒有理由對我們隱瞞甚麼。 生命本身極其複雜,到現在為止,雖然各方面都在盡力研究,可是所得的真實資料極微,尤其在有關前生、今世、轉世這一方面。 兩生之間,經過了甚麼樣的過程,如何從一生到另一生,這其間的詳細情形如何,卻沒有人可以講得出來,就像王玉芳所說的那樣:倦極而睡,等到一覺睡醒,已經是另外一個局面了。 在「熟睡」中,當然一定曾有許多事情發生,但是連當事人都無法知道,旁人更是不得而知了。 生命的奧秘,或許也在於此,若是一切過程盡皆了然,生命還有甚麼秘密可言? 談了一會,白素建議王玉芳和我們保持經常的聯絡,並且,不必對她父母提起曾和我們見過面。王玉芳一一答應,白素送她到門口後回來:「事情真是奇妙之極。」 我道:「奇妙?但是我卻認為不是很妙。」 陳長青立時一瞪眼:「為甚麼?」 我早就想到了一個關鍵性的問題,所以立時道:「為甚麼只是轉了世的王玉芬在找尋敵家健,轉了世的敵家健,何以不尋找王玉芬?」 陳長青道:「你怎知道他不在找她?或許,在巴西的里約熱內盧,有一個十七歲的青年,正肝腸寸斷,在尋找他前生的情人。」 我搖頭:「你這樣說法,極其不通,敵家健若是轉世到了巴西,他何必尋找,逕自到這裏來就可以了。」 陳長青怔了一怔:「他又怎知王玉芬轉世之後,還在她原來的家庭之中?」 我道:「關鍵就在這裏,他不知道,但是他至少該回來看看,王家可有甚麼巴西青年、岡比亞青年、印度青年出現過?不論他現在變成甚麼樣子,王玉芳都可以一下子就認出他來,他沒有來過。」 陳長青雖然一心要美滿的結果,但是這個關鍵性的問題,他未曾想到,而且,那無可反駁。 白素遲疑了一下:「或許,轉世的敵家健,由於不可知的原因,未曾恢復前生的記憶?」我點頭:「這是最樂觀的推測。」 陳長青叫了起來:「衛斯理,你想推測甚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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