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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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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想把這一番話告訴白老大,因為那是對白老大最高的讚譽,可是白素卻反對,怕會觸及那三年苗疆的隱秘,弄巧成拙。 就是這位袍哥大爺,忽然派人送了一封信來,提及當年內八堂之中,居然還有一位,健在人間,問我們可有興趣見見他。 這對我們來說,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事,連忙回信,極想見那位袍哥大爺的熱忱。當時,我們也不知自己可以見到甚麼人,更想不到竟然可得到那麼多的資料。 回了信不幾天,大麻子就不請自來,他也不必介紹自己,單是那一口川音,我們已知道他是甚麼人了。而且,在看了他的尊容之後,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立時知道他是一個十分重要的人物。 因為我們都記得,白老大有一次,在酒後說往事,說到他在哥老會總壇受了重傷,是由於他兵行險著,硬擋了一個大麻子的三掌,那大麻子講義氣,見白老大硬接了他三掌,就保著他離開的。 那個大麻子,自然就是這個大麻子了。 大麻子的個子並不高,可是十分結實,由於他的臉容嚴重畸型,所以也無法看出他的真正年齡,但是想來,至少也在八十左右了。 然而,他的健康狀況一定十分好,那天是大陰天,我們開門的時候,眼看就要下大雨了,有許多蜻蜓,在飛來飛去,他見了我們之後,說了一句:「好多巴螂子。」 一面說,他順手一抓,攤開手來,就有一隻蜻蜓,被他抓在手中。 而一聲「巴螂子」,也說明了他是川西人,那裏的土語,管蜻蜓叫「巴螂子」。 我們寒暄了幾句,他指著白素,笑得極歡,大聲問:「老爺子好嗎?在不在家裏?」 白素苦笑:「家父身體倒還好,只是不知道他在世界哪一個角落。」 白素所說的是實情,白老大在那一段時間中,行蹤飄忽之極,只有他找我們,我們再也找不到他。大麻子一聽,面有失望之色,但隨即又上下打量白素,看他的樣子,像是根本沒有將我放在眼裏。 他看了半晌,一面大口喝酒,一面咂著舌:「白老大真了不起,當年接了我三掌,居然能夠生下那麼標致的女娃兒,真行──」 他這種話,不知是甚麼邏輯,叫人不知如何搭腔才好。 白素趁機道:「當年你老的三掌,也下得太重了些,把家父打成了重傷。」 大麻子又喝了一口酒,接著,長嘆一聲:「現在,回頭來看,一切爭鬥,都兒戲之至,想來白老大若在,也必有同感。」 大麻子頓了一頓,才又十分感慨地道:「當時,好幾十隻眼睛望著我,我下手能輕嗎?他一個人連下了六場,把我們的六大高手,打得潰不成軍,出言又高傲之極,當時人人眼中都會噴出火來,看得出他要闖出總壇,比登天更難,他是伶俐人,用言語逼住了各人,要硬接我三掌,人人都盼他就死在這三掌之下,我少用半分全力,就會開刑堂審我。」 白素低嘆了一聲,表示明白了當時的情形。 大麻子放下酒杯,伸出雙手,先是掌心向下,然後,倏然翻過掌來,伸向我們的面前。 他自己盯著自己的手掌,問:「看出甚麼名堂沒有?」 在他一攤開手掌之後,我和白素就吃了一驚,他的手掌又平又扁,看起來,就像是一塊牛扒一樣,絶不像是人的手掌。 更令人吃驚的是他的掌心,紅色和青藍色混雜著,看來怪異之極。 我和白素,都受過嚴格的中國武術訓練,自然一看就都知道原因。我首先失聲道:「這──你竟然紅沙掌、黑沙掌雙練,這──不是近百年來罕見的事?」 大麻子一聽,居然不亢不卑,回答了一句:「你倒真識貨。」 可是他一臉的麻子,卻顯示了他心中極度的高興和自豪,那一臉重重疊疊的麻坑,簡直粒粒生輝。 接著,他道:「我這種掌法,陰陽互淆,陽中有陰,陰中有陽,在此之前,沒有人接得我三掌還可以生還的。當時,令尊若不是出言太狂,我敬惜他是一位人物,也不會答應他的所請。」 我和白素都大感興趣,齊聲道:「當時白老大說了些甚麼來?」 大麻子並沒有立即回答,我和白素互望著,心中作了種種的猜測。已知資料是,白老大在哥老會的總壇之上,已經作了六場苦戰,顯然他連勝了六場,而且,哥老會方面,一定敗得相當慘,和白老大動手的六個高手,可能都受了重創。 白老大既然有心要以一人之力,克服群雄,要當哥老會的一步登天大龍頭,自然不能太手下留情。可是,白老大卻犯了一個錯──把袍哥大爺估計錯了。哥老會是個歷史悠久、勢力龐大、根深蒂固的幫會組織,有它自成一套的傳統,和江湖上的小幫小會,大不相同。 在其他的小幫會,白老大若是大展神威,又運用口才,說服幫眾,歸他領導之後會有新的發展,自然可以一舉而成功。但同樣的方法,放在哥老會,卻行不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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