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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我先取出了一副十分尖銳的小鑿子,將尖端部份,插進了磚縫,然後,逐步逐步向上爬去。大約是經過了四五次同樣的程序,右手向上伸,已經可以摸到牆頭。我緩慢地伸出手去,在牆頭上小心輕碰著,發現牆頭上除了粗糙的水泥之外,甚麼也沒有。只要一用力,就可以翻過牆頭去。

  圍牆上甚麼保安措施都沒有,這多少令我有點失望,因為我想,這間醫院,如果和重大的秘密有關,就不應該如此疏忽。如今這種情形,是不是表示我犯了錯誤,這間醫院其實並不是我的目標?

  我想了一會,心想不管怎樣,偷進去看看,總不會有損失。所以我一縱身,身子已經打橫著越過了圍牆,牆腳下是草地,我放鬆了身子,向下跳去,輕而易舉,就進了醫院的花園。

  這時,我是在醫院建築物的左側,在月色下看來,整個花園十分靜,一個人也沒有。我向前迅速走出了幾步,發現在地上,投下了長長影子,相當容易被發覺。

  我立時矮下了身子,用可能的最高速度向前移動。不一會,就來到了建築物的旁邊,貼著牆走了十來公尺,就到了一扇門前,門鎖著,但是在弄破了玻璃,伸手進去之後,門便被打開。

  門內是一條相當狹窄的走廊,燈光黯淡,走廊的兩邊大約有八到十間房間,門都關著。

  我一面向前走,一面試推每一張房門,有的沒有鎖,有的鎖著,沒有鎖的房間,包括有兩間是洗手間,另外有三間,堆放著一點雜物。

  這種情形,和普通的醫院一樣,實在沒有甚麼可疑之處,我已經快走出這條走廊,走廊外面,是一個川堂,可以看到有兩架升降機。這時,其中一個升降機的門打開,一個穿著白衣服的人,走了出來,向前走去。我為了不讓他看到,就閃身貼著一扇門。

  等那人走了過去,我反手去扭門柄,門鎖著。在這以前,我也曾發現有三四扇門是鎖著的,我並沒有去打開它們,因為我認為這些房間,沒有甚麼值得注意之處。這時──我發現那間房間鎖著,我也不打算去打開它,只是在尋找著適當的時機,越過那個川堂,到醫院其他地方,去察看一番。

  可是也就在這時,我突然被一種聽來十分奇異的聲音所吸引。這種聲音,才一入耳,絶無法肯定那是甚麼。而它又在離我極近的距離發出來,所以嚇了我一跳。

  我打量著身邊的情形,極快地,我就發現在我的身邊,實在沒有任何可以發出聲音的東西。聲音聽來在我身後發出來的,而我,背貼著一扇門站立著。那也就是說,聲音從門後發出。

  肯定了這一點,我也可以估計到,那種聽來絶不悅耳的聲音,是有人在門後面,不知用甚麼東西在門上刮著所發來的。

  我吸了一口氣,將耳貼在門上。耳朵一貼上去,聲音聽得更清楚,聽來,那像是有人用手在門上爬搔著。我聽了約有半分鐘,心中起了一種極度的詫異之感。這一帶的房間,大都是雜物室,有甚麼人,會躲在一間雜物室中,用手抓門?

  我再轉了轉門柄,門仍然推不開,我略向鎖孔看了一下,這種門鎖,不消半分鐘就可以弄得開,我也立即取了一根細鐵絲在手,可是當我將細鐵絲向鎖孔中伸去的時候,手竟不由自主地發著抖。

  這實在是令我感到詫異,我不知道經過了多少大風大浪,絶沒有理由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感到害怕。我也知道自己其實不害怕,只是極度詫異。一種感覺告訴我:如果我打開了門,可能有難以形容的可怕的事。

  我略停了一停,再深深吸了一口氣,對於剛才不由自主地發抖,感到好笑,自己對自己說:「有甚麼大不了,大不了是醫院中死去的人變成了鬼。」

  心情略為輕鬆了些,動作自然也順利了許多。在我開鎖的過程中,那種爬搔聲,一直在持續著,直到鎖孔中傳來了輕鬆的拍地一聲,那種聲音才停止。

  我伸手握住了門柄,並不立即打開。

  如果,剛才那種聲音,是有人在門後弄出來的,那麼,我一打開門,一推,門就會撞在那人的身上。那個發出爬搔聲的,不知道是甚麼人?如果他被我一碰,就大叫起來,那麼,我一定會被人發現。

  所以,我在推門進去之前,必須先做一點準備工作。

  我的準備工作,說穿了極其簡單,就是改用左手去開門,而右手握成了拳。

  轉動門柄,慢慢推門,門才推開了幾寸,我就可以肯定,門後面,果然有一個人站著,這個人,一定站得離門極近,因為我已遇到了阻力,無法再繼續向前推。

  既然肯定了門後有人,我不能再猶豫了,我吸了一口氣,用力一推門,門向內撞過去,顯然撞在一個人的身上,我推門的力道相當大,將那人撞得跌退了半步,我已閃身而入,房門內的光線十分黑,我也不及去分辨那人是甚麼人,右拳已經揮出,重重地打在那人的下顎,那人立時向後仰跌了出去,跌倒在一堆雜物上。

  直到這時,我仍然未曾看清那人是甚麼人,不過我可以肯定的是,那人捱了我這一拳之後,至少在半小時之內,不會醒來。

  我關上門,伸手在門旁,摸到了電燈開關,著亮了燈。

  燈光並不明亮,雜物儲藏室根本就不需要太明亮的燈光。但也足以使我看清,那人捱了一拳之後,身子是半轉著仆向前的,這時,正背向上,仆在一堆床單上。

  那人穿著一件看來十分滑稽的白布衣服,伏在那堆床單上,一動也不動。

  我走前幾步,俯下身,來到那人的身邊,將他的身子翻過來,面對著我。

  當我翻過了那人的身子之後,我看清了那人的臉面,也就在那一剎那間,我如同遭到雷殛一樣地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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