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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這人穿著一件看來極其可笑的白布袍子,以致好好的一個人,看起來像小丑又不像小丑,有種說不出來的滑稽味道。

  當他完全站直了身子之後,看他的表情,像是想笑,但又不知道該如何才好,十分緊張,有點手足無措。

  我只好再向他作一個手勢:「你好。」

  那人的口張動了一下,可是卻沒有聲音發出來,而且在剎那間,他忽然又現出了極其驚懼的神色來,連連向後退。

  他退得太急了一些,以致一下子,不知被甚麼東西絆了一下,背向灌木叢,仰跌了下去。我一見到這種情形,忙跳過去扶他,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臂。

  誰知道我好意的扶持,卻換來了意料不到的後果,他忽然發出了一下怪叫聲,聽來十分駭人,我還未曾明白他為甚麼要怪叫,手背上陡地一痛,一時之間,我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身形高大的男人,竟然正低著頭,用他的口,在狠狠咬我的手背。

  當你的手背被人咬的時候,唯一對付方法,當然是立即捏住咬人者的腮,令他的口張開來。我當時就是這樣做,而且,當那人的口被我捏得張了開來之後,我還揮拳,在他的下顎上,重重擊了一拳。這一拳,打得那人又發出了一下怪叫聲,跌進了灌木叢中。

  我摔著手,手背上的牙印極深,幾乎被咬出血來。我心裏又是生氣,又不明白正想向那人大聲喝問之際,兩道亮光,射了過來。

  我看到一輛車子,向前疾駛而來,車子的速度相當快,一下子就駛到了近前,自車上跳下了兩個人,直撲灌木叢。

  那兩個人的動作十分快,一撲進灌木叢中,立時抓住了那個人,那個人發出可怕的呼叫聲,掙扎著,但是卻被那兩個人拖出來,拉向車子。而在這時候,我也已看清了,那輛車子,正是丘倫的照片中曾經出現過的那種輕便車。

  那兩個人自然也看到了我,他們向我瞪了一眼,又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我看他們已經將那人拉上了車子,兩人中的一個已經跳上了駕駛位,我忙叫道:「喂,等一等,這個人是甚麼人?」

  那個駕車的粗聲道:「你以為他會是甚麼人?」我揚著手:「他咬了我一口。」

  那個人悶哼一聲,不再理我,車子已向前駛去,我立時跟在後面追,車子去得很快,我追到一半,便不再追車,而奔向我自己的車子,等我上了車,發動車子,還可以看到那輛車子的燈光,我駕著車,以極高的速度,疾追上去。

  那輛車子,駛近療養院,從自動打開的鐵門中駛進去。我的車子跟蹤駛到,鐵門已經自動關起,我若不是停車停得快,幾乎直撞了上去,緊急煞車的聲音,劃破了靜寂,聽來十分刺耳。

  我先不下車,在車中定了定神,一切事發生得太突然,叫人無法適應。我只可以肯定一點:這個有著高得不合理的圍牆的醫院,一定有極度古怪。

  我吸了一口氣,下了車,來到鐵門前,向內看去。醫院的建築物,離鐵門大約還有三百公尺。醫院建築物所佔的面積並不大,圍牆內是大幅空地,是一個整理、布置得極其美麗的花園,整個花園,純歐洲風格。在距離鐵門一百公尺處,是一圈又一圈玫瑰花,圍著一個大噴水池,噴水池的中心,是一座十分優美的石像。

  建築物中透出來的燈光不多,花園更浸在黑暗之中,看來十分寧謐,全然不像有甚麼變故發生過的樣子。我略為打量了一下,就伸手去按鈴。

  我才一按下鈴,就聽到門鈴旁的擴音機,傳出了一個聽來很低沉的聲音:「甚麼人?甚麼事?」

  我吸了一口氣,這個問題,並不容易回答,我採用了最審慎的態度:「我是一個過客,剛才發現了一些難以解釋的事,想找你們的主管談談。」

  我一面說,一面打量著鐵門和門栓,立即發現有一具電視攝影管,正對著我,可知和我講話的人,可以在一具螢光幕上看到我。

  我以為,我說得這樣模糊,對方一開始語氣就不怎麼友善,我的要求一定會被拒絶,誰知道對方只是停了極短的時間,就道:「請進來。」

  他答應得那樣爽快,倒令得我一呆,可是我已沒有時間去進一步考慮,因為鐵門已自動打開,我道了謝,走進鐵門,門立時在我後面關上。

  在我的想像之中,這座醫院既然有古怪,我走進去,一定會有十分陰森詭秘的感覺。可是事實上,卻一點這樣的感覺都沒有,月色之下,經過刻意整理的花園,處處都顯得十分美麗。

  當我走過噴水池時,已看到醫院的大門打開,一個穿著白袍的人,向我走來。當我們相遇時,那人伸出手來,說道:「你是將軍的保鏢?」

  我怔了一怔,反問道:「齊洛將軍?不是,我和他唯一的關係,大約只是我們全是亞洲人。」

  那人呵呵笑了起來:「那我犯錯誤了,不該讓你進來。」他講到這裏,又壓低了聲音,現出一種十分滑稽的神情:「齊洛將軍要求我們作最嚴密的保安措施,我們醫院中的病人,盡是顯赫的大人物,但從來也沒有一個比他更緊張的。」

  這個人,大約五十上下年紀,面色紅潤,頭髮半禿,一副和善的樣子,給人的第一印象,十分良好。

  我和他握手,他用力搖著我的手:「你說剛才遇到了一些不可解釋的事?那是甚麼?看到了不明飛行物體,降落在醫院的屋頂?」

  他說著,又呵呵笑了起來,我只好跟著他笑:「不是。」

  他問道:「那麼是──」

  我把我在湖邊見到的事,向他說了一遍,那人一面聽,一面搖著頭:「是的,我們的一個病人,未得醫生的許可,離開了醫院的範圍。」

  我道:「一個病人?」

  那人道:「是的──哦,我忘了介紹我自己,我是杜良醫生,喬治格里·杜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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