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衛斯理全集 > 蜂雲 | 上頁 下頁 |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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兇手可能就在附近,我不應該毫不警惕!正當我想到這一點的時候,突然有甚麼東西,觸及我的肩部,我的反應十分快,立即反手向肩後抓去,我握到了一條毛茸茸的手臂。 我立即一俯身,想將握住的那人自我頭頂摔過來,跌倒在地上。可是,那條手臂,卻以一種異乎尋常的大力一掙,掙了開去。 我大吃了一驚,心想這一次,可能是遇到勁敵了,我連忙轉過身來。 當我轉過身來,定睛向前看去時,我不禁呆了,而且覺得秋夜似乎出於意料之外的涼,令得我有毛髮直豎的感覺! 不要以為在我的面前是出現了甚麼三頭六臂的怪物。所以我才如此的,絶不是,如果在我的面前是兀立著甚麼怪物的話,那麼我第一個反應將是想到如何去對付它,而不是怕它! 可是如今在我眼前,卻是甚麼也沒有! 我陡地一呆,以背靠牆而立,我想到那個死者臨死之前,臉上那種恐怖的神情,我的心中,更是駭然。 我靠牆立了不一會,便聽到陳天遠所養的狗,奇異而恐怖地嗚嗚叫了起來,接著,圍牆內的屋子便著了燈,那當然是陳天遠教授起來了。 我不想多惹是非,所以我連忙向我自己的住號奔去,翻進了圍牆,我覺得我的手上,似乎黏有甚麼東西,當我攤開手掌來的時候,我更其愕然。 在我的手掌中,黏有三四根金毛。或者說是金刺,金光閃閃,硬而細,那當然是我剛才抓住了那條手臂時黏在我手上的了。 世界上哪一種人──包括喜馬拉雅山的雪人在內,手臂上是有生這樣的金毛,而又力大無比,來去如風的呢?我自己問著自己,卻找不到答案。 我回到了臥室不久,便聽到陳天遠教授發出了怒罵聲。 殷嘉麗白天來工作,晚上是不在的,晚上,只有陳教授和一個男僕,我聽到這個高級知識分子。生物學的權威以可怕的粗獷之語咒罵著,也不知他在罵甚麼人。 二十分鐘後,警車到了。 作為貼鄰,我如果裝著甚麼都不知道,那未免說不過去,所以,我披起衣服,又走了出去。 在陳天遠住宅的外面,到了三輛警車,其中有一輛,是有著探照燈設備的,這時正在大放光明,我立即知道事情十分不尋常,因為一件普通的兇殺案,警方在接獲報告之後,是斷然不會出動那麼多人的。 我還未曾走到警車旁邊,便被兩個便衣人員攔住了去路──這更證明我的猜想不錯,普通的案件,根本不必出動便衣人員。 我說明我是附近別墅的住客,那兩個便衣人員則「有禮貌」地請我回去睡覺,只當甚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就在這時候,我看到新近升了官的傑克中校,駕著一輛電單車,趕到了現場! 傑克的出現,更使我覺得事情比我預料中更要重大,因為傑克是秘密工作組的組長,我曾和他打過交道,那時他還是少校。 如果不是事情關係重大,而且牽涉到國際間諜糾紛的話,他是絶不會在午夜親自出動的。 我不想被傑克發現我也在這裏,因為上次我和傑克所打的交道,並不愉快,而且,我有一個宗旨,我絶不牽入任何間諜特務鬥爭的漩渦之中。 我抱定這個宗旨是有道理的,那是因為,再兇惡的強盜、匪徒,他總還是人,在他的內心,總還有一絲人性。唯獨特務、間諜,那卻是絶無人性的「特種人」。唯其絶滅人性,而始能做特務,這種沒有人性的「特種人」,我是一直抱著敬鬼神而遠之的態度的。 所以,我便遵從了那兩個便衣人員的勸告,退回到臥室中。 然而,我用那具長程望遠鏡,和那具偷聽儀,伏在窗口,向前看著,我彷彿置身於現場一樣。 可是那些工作人員,卻只是做事,而絶不出聲。我看到十來個人,裏裏外外地搜索著,幾乎將每一根草都翻了過來。 而那個死者,則被抬上黑箱車,由四個武裝人員保護著,風馳電掣而去。 我又看到傑克的面色,十分緊張,他除了發出簡單的命令之外,甚麼話也不說。 聲音最大,說話最多的則是陳天遠教授。 他穿著睡袍,揮舞著雙手,漲紅了臉,以英語向傑克中校咆哮著:「此地的治安太差了,我在從事那麼重要的實驗,怎可以沒有人保護?如今,我剛有了一些成功,就甚麼都毀了,一個小偷,毀了震驚世界的巨大成就,發生在由你們管理治安的城市中,可恥,可恥,這真是太可恥了!」傑克中校絶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但是這時,他卻只是鐵青著臉,並不發作。他冷冷地道:「如果你成功了一次,你就可以成功第二次的。」 陳天遠更是怒氣沖天,他大聲叫道:「胡說!胡說,這是完全沒有知識的話!你知道我在實驗的是甚麼?我所實驗的是別的星球生命的形成,你當我是在學愛迪生試製電燈泡麼,你──」 陳天遠的咆哮,突然停了下來。 他總不是自願停下來的,他的話,是被一下尖厲,可怖之極的慘叫聲所打斷的。 陳天遠和傑克中校兩人,這時正在圍牆之內,而那下慘叫聲,則是從圍牆之外發出來的,所以他們兩人,不知道牆外發生了甚麼事。 我的望遠鏡本來是對準了他們兩人的,那一下慘叫聲傳入我的耳中,我立時想起了那下將我自酣睡中驚醒的慘叫來。 兩下慘叫聲,當然是發自不同的兩個人,但是其恐怖、淒厲,令人毛髮直豎則一。 在那瞬間,我的心中,實是奇怪之極。第一下慘叫聲,是那個死者發出來的,如果說,如今在有著三十個以上的警方人員工作著的現場,還會有兇殺案發生的話,那實是太不可思議了。 然而,不可思議的事,竟然發生了。 我一聽到了那一下慘叫聲,立即轉過望遠鏡,向發出慘叫聲處看去。幾乎是在同時,一盞探照燈灼亮的光芒,也照到了發出聲音的地點。 那地方是一個十分深的草叢,我可以說是第一個看到,究竟發生了甚麼事情的人。 我看到一個便衣探員,倒在草地上,他的手正竭力想伸到背後去,去按住他背後的傷口,可是,他的手臂卻不夠長。 從他背後傷口處流出來的鮮血,將半枯黃的草染得怵目驚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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