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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金大富被我屢屢搶白,不免有點惱怒,他提高了聲音:「當我在江湖上混的時候,我很愛看書,雜七雜八的書都看,包括閣下早期記述的幾個故事在內。」

  這傢伙,倒也厲害,把我早期記述的故事,歸入「雜七雜八的書」的範圍之內,我還不能發作。

  我只好冷冷道:「那地方像甚麼樣子?一艘巨大的太空船的內部,就像我曾記述過的『米倫先生的太空船』那樣子?」

  「米倫先生的太空船」是我早期記述「雜七雜八」的故事之一,有著一個淒惋之極的故事,一頭金髮、美麗絶倫的米倫太太,給我的印象深刻之至,我相信金大富讀過這個故事,所以提了出來。

  金大富側著頭想了一想就否定:「完全不一樣,那地方極大,大到了不可思議,是一個很大的空間,視線所及之處,完全方形的一格一格。而各格之中,又有許多小格子,勉強要形容,就像是幾萬個蜂巢密集地排在一起,那地方,靜到了極點,在許多小方格中,不時有閃光發出來。」

  他講到這裏,停了一停,望著我,等我的反應。

  也不知道是他形容的本事不好,還是我的想像力不夠豐富,我閉上眼,用心想了一會,竟然難以想像那地方究竟是甚麼樣子的!

  金大富苦笑了一下:「的確,若不是身臨其境,十分難以想像那是甚麼樣子的,只要一身在其中,就可以知道那絶不是地球上的建築,地球上不會有這樣的──建築。所以我就設想它是一個外星人的基地!」

  金大富這樣的敘述,很具吸引力,但當然未能使我全神貫注。我不是很起勁:「你聽了那挑夫的描述,就去找那個地方?」

  金大富遲疑了一陣:「那挑夫是在催眠的情形下,提到他曾有過這樣的奇遇,他對那地方的描述,十分簡單,根本沒有提到什麼小方格,只是他的一句話,吸引了我,使我想到那地方去了。」我作了一個手勢,請他繼續說下去。

  金大富又大大喝了一口酒,顯然那挑夫說的話使他十分震驚,他如今回想起來,還需要酒精的安慰。酒喝得太大口,又是絶不香醇的烈酒,他又嗆咳了幾下:「那挑夫說,他在那個地方,一直在看電視──總算他有機會接觸到電視,所以他才把他的遭遇說成是看電視。那一年,他接受催眠的那一年,恰好有一件全世界人都知道的事發生,而那挑夫在催眠之後,竟把這件事說了出來。」

  金大富說到這裏,頓了一頓,又在等我的反應。我嘆了一聲:「請你說得明白一些,別使用太多的未知數。」

  金大富道:「好,由於我是中國人,對這件事自然留意,所以知道有這件事發生,那挑夫絶無可能知道,可是居然說了出來。更奇的是,當他在那地方的『電視』上看到這件事『演出』的時候,這件事根本還沒有發生!」

  我不覺坐直了身子,因為金大富的敘述,很有點意思了,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情形呢?

  大有可能,那所在,真的是外星人的基地,許多小方格,或許是許多電視螢光幕,打開一格,就可以通過操作,在螢光幕上,看到過去未來的情形,外星人就在這個基地之中,研究地球人的一切行為。

  金大富看到了我大有興趣,也很高興,我問:「挑夫看電視看到的是什麼事情?」

  金大富嘆了一聲:「事情極怪,挑夫在接受催眠之後,把他聽到的、他全然不懂的語言,也全一字不易地講了出來,這實在不是人類腦部的不可思議的功能!」

  我大喝一聲:「什麼事件?」

  金大富被我的呼喝嚇了一大跳,急急喝了一口酒,現出委曲的神情:「挑夫潛意識中記住了那句話,在被催眠狀態中說了出來,由於是一種方言,當時我也不是很聽得懂,經過我反覆地追問講這話的人的外形,才算是確定了那是一句什麼話。」

  他還是沒有立即把那件事直截了當講出來,我不再呼喝他,只是冷冷地望著他,讓他自己覺得不好意思。

  果然,這樣反而有效,他立即道:「挑夫是看到戰場上的情形,有一座石橋,不是很大,交戰的雙方有西方人和東方人,使用的武器,火力十分威猛,他看到西方人的人數比東方人多很多,東方人正在拼命抵抗,可是顯然處於下風,一個一個在槍炮聲中倒下去。」

  我皺著眉,事情很怪,東方人和西方人交戰,歷史上發生過很多次,第二次世界大戰,日軍和盟軍就曾在亞洲各處都發生過戰爭。

  那挑夫看到的戰爭,是什麼時候發生的?既然使用了槍炮,自然不會是古代的事。

  我問了這個問題,金大富有點狡猾地眨著眼:「那挑夫很無知,能分出是東方人和西方人在交戰,已經很不容易了,在戰火連天的情形下,根本連要分清楚黑人和白人,也不是容易的事!」

  這一點倒是真的,對無知的土著挑夫,自然不能要求太苛,金大富又道:「最後,挑夫看到,有一個年輕東方軍官,相當勇敢,他不知想有什麼行動,想衝向前去,卻中了鎗,有好幾個軍人撲向前,拼著槍火,將他拉到了石橋下面,拉他的軍人都在叫著──」

  我也不禁有點緊張:「那挑夫把他聽到的叫聲記在潛意識之中,然後在被催眠的情形下叫了出來!」

  金大富點頭道:「是,他叫出來的話,我一下就聽懂了,那些人都在叫:不能死!你不能死!」

  我冷笑一聲:「在戰場上打仗,有誰是不能死的,啊,我明白了,那年輕軍官,一定有十分重要的特殊身分,所以他的同僚一看到他中了槍,就自然而然這樣叫著!」

  金大富在那一霎間,現出對我極敬佩的神情來,忍不住說了一句:「你真是名不虛傳,衛先生!」

  我心中也陡然一動,作了一個手勢,請他暫時不要說話,以免打斷我的思路,然後,我自信已捕捉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我又問了一次:「你的意思是,那挑夫說出這件事的時候,這件事已經發生了,而當他在電視上看到這件事的時候,這件事根本沒有發生。」

  金大富點頭:「我肯定,相差至少有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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