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戰爭之王 | 上頁 下頁 |
一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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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飛只覺得渾身不自在,像是讓人給綁住了一般憋得著實難受,而他卻是沒辦法只得苦苦忍受著,他在心裡呼喊著總有那麼一天自己要當軍官,不再這樣傻傻地操練。 上午操練完之後,下午實彈射擊,最讓遊飛感到興奮的是扣動扳機的那一瞬間,子彈帶著無限期許射向目標,只覺得通體舒暢。 就這樣每天重複著同樣的科目,137團的新兵蛋子訓練了九天,不長的時間裡讓原本亂哄哄的兩千多人變得稍微有點正規軍的樣子了,雖說是有了點架勢,但是要這麼一支隊伍上前線,恐怕沒有一個指揮官能夠有足夠的信心。封平也是如此,他期盼著能夠早日收到任務,因為他們休整的時間畢竟有限,如果軍部不派任務下來,交接完彈藥他們就得灰溜溜地返回廣東了。但是他也期盼著時間能夠來得晚一點,畢竟整個團除了警衛連外其他都是戰鬥力極為低下的隊伍,他有點惱恨為什麼不能給自己一支真正的強悍隊伍,那樣他便能夠放開胸懷和敵人血拼一把了,而不用像現在這般窩囊。 在九天的訓練中,遊飛除了覺得受到太多束縛之外,倒沒感到其他不適應,那支中正式步槍他吃飯睡覺都拿在手裡,一刻都不離開,多撫摩一次槍身,對槍的感覺便深一分,胡衛岳曾告訴他在戰場上槍是第一生命,槍在人在,槍毀人亡,既然是關乎自己的小命他又怎麼能不在意。 20日早8點14分,軍部急電發到了封平手中,"電諭粵第四路軍第11師137團團長封平,137團暫停返粵,火速趕往吳淞口支援第五路軍第87師守備部隊。"封平顫抖著念完電報上的內容後,高聲喊道:"來人呐,傳令全團緊急集合,上前線殺鬼子去!" 137團10點從武漢乘船出發,21日中午11點到達南京。剛下船,他們就上了陸軍部派遣的汽車,車隊緊急運送137團全體到達蘇州,到蘇州用了4個小時。休整了2個小時,下午5點,部隊出發經昆山前往太倉,從蘇州到太倉陸渡鎮80多公里的路程,137團走了不到6個小時,終於抵達了太倉。 從這裡距離吳淞陣地不到8公里,夜深寒風起,137團的將士心情複雜無比,將領們興奮莫名,而士兵卻是忐忑不安,腳下發軟。前來領路的一名87師通訊員正站在封平身邊,通訊員全身的衣服皺皺巴巴,臉上更是黑糊糊的像用炭棒塗過一般。封平讓勤務兵給通訊員喝了口水,通訊員喝完水後將水壺遞還給了勤務兵,抹了抹嘴說道:"報告長官,20日早上六點鐘黃浦江口的日軍船隻運送來一撥撥日軍士兵,登陸後對我吳淞口和江灣的陣地發起了攻擊。鬼子戰艦炮火猛烈轟擊我陣地,之後便瘋了一般往陣地上發起一波波進攻,我87師損失慘重啊!" 封平皺起眉頭,急問道:"其他各路援軍到了沒有?" "長官,你們團是第一支趕來支援的隊伍,懇請長官快點讓137團的兄弟們進入陣地,鬼子凶得很啊,壕溝裡堆滿了兄弟們的屍體,溝裡都是血水啊,我們旅都快打到沒人了!"通訊員哽咽道。 封平拍了拍通訊員的肩膀,沙啞的嗓音劃破寂靜的長空:"全團弟兄,87師的弟兄在前邊等著我們呢,腿腳利索點,小跑前進。" "你當官的有汽車代步,我們這些小卒子卻是腳底皮都磨薄了三寸,居然還嚷著快跑,還讓人活不活呀!"何天豪小聲嘀咕道。 遊飛牙齒咬得咯吱響,不是氣憤難當,而是痛得沒法忍受了,裹在布鞋裡的腳恐怕早已經是血肉模糊了,每往前踏上一步,腳底都像被針錐狠紮一般刺痛。"小鬼子,都是小鬼子害的,操你爺爺的小鬼子,要不是你們老子還美美地待在家呢!"近幾日來積壓的勞累和苦悶讓遊飛將矛頭指向了日本鬼子,他已認定害他成了個兵仔的罪魁禍首就是日本鬼子。 還有個部位讓遊飛感到痛苦的是雙肩,槍扛上肩,長時間的重壓讓他的鎖骨都淤青了,每隔一刻鐘他就要換肩扛槍,實在是太疲勞了,他恨不得一頭栽下去,這樣便再也不用往前走了。 遊飛轉過頭去看了下他那幾個兄弟,除了肥佬蔣狀和莽漢許志緯二人龍精虎猛,其他三個都是一副衰樣,像要斷氣了似的。 炮聲轟鳴,槍聲嗒嗒響著,不由得讓人血液慢慢地沸騰了起來。當137團的人見到屍體和壕溝的時候,他們知道他們已經來到了陣地了。 遊飛這個時候已經聽不清楚連排長們的嘶吼命令聲了,他只覺得心跳得特別厲害,全身都在微微地顫抖著,精神恍惚間聽到胡衛嶽大喝了聲:"一班的兄弟,下交通壕,往東北角19號陣地守衛。" 一班的人跟隨著胡衛嶽跳下了交通壕,半米深的壕溝內泥濘濕滑,不出三步便有87師的士兵橫屍溝內,一開始眾人還繞開屍體走,到後來都是踐踏著死去的戰士的屍體往前行進。 胡衛嶽終於停了下來,這個所謂的19號陣地便是個直徑不過六米的圓形壕溝,戰壕內填滿了屍體,只有一位光著膀子的戰士還活著,黑暗中能依稀見到他緊握著挺捷克輕機槍,鷹隼般銳利的雙眼緊盯前方,整個人便如同雕塑一般一動也不動。 胡衛嶽吼道:"大家趕緊清理下壕溝,將87師的弟兄的遺體搬動一下。"說完眾人便七手八腳地將那些未曾來得及清理的屍體稍微清理了下,騰出了些空間。 搬動完後,游飛饒有興致地走到那名機槍手旁,拍了拍那人的肩膀道:"兄弟怎麼稱呼啊?我是137團的遊飛。"那人緩緩轉過頭來,朗聲應道:"丁鉚!"斬釘截鐵般的口吻,其間透著中央軍特有的傲氣,讓遊飛聽得是直咬牙。 傻大個!遊飛心裡暗暗咒了句。表面上他卻是笑容滿面地說道:"原來是丁鉚兄弟,幸會。"丁鉚白了遊飛一眼,什麼話都沒說。 "游飛,你個廢柴在呢喃什麼,噤聲!"胡衛嶽又嘶吼了起來。 遊飛悶悶地將手中的槍揣在懷中,疲憊不堪的身體挪了幾挪終於是換了個較舒服的姿勢,濃濃睡意襲來,遊飛很快便打起了呼嚕來。 "大哥,大哥!聽,前邊好像有人在喊來著!"游飛身邊的蔣狀用力地推著遊飛。 被蔣狀推醒的遊飛窩著一肚子的火,一個大耳光就往蔣狀腦後抽去,啪的一聲打得蔣狀眼冒金星,剛要訓斥蔣狀一番的遊飛卻是忽然被那淒慘的求救聲給鎮住了!"排……長!班……長,救救俺……"零星的槍炮聲已經停息了,寂靜的夜空中如此淒厲的呼救聲聽來更是讓人心揪如焚。 遊飛恨恨道:"那些當官都死哪去了,就這麼看著自己的弟兄在前面哀號嗎?" "那些人是三個小時前未從前方陣地後撤的傷兵,晚上天這麼黑沒人能去接他們回來,唯有讓他們留在那了,哎!"丁鉚長歎了口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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