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終身制職業2 | 上頁 下頁
四七


  打開隨身的指北針,稍微辨別了一下行進的方向,卞和輕輕地擰上了水壺:「再朝北面走兩公里,我們就折向西北方向,如果順利的話,在太陽升起之前我們能趕到那個廢棄的驛站。在雅圖內戰時代,那個驛站可是鼎鼎有名的!」

  颶風順手從背囊中抓出了一把去殼後的堅果,隱藏在黑暗中輕輕地咀嚼著:「就是那個在雅圖內戰中以二十五個男人、九個女人和四個孩子頂住了兩百多馬賊進攻的驛站?在馬賊夷平了整個驛站之後,卻發現驛站中根本就沒有任何值錢的東西,並因此將這次戰鬥稱之為『徒勞之役』的那一次?」

  同樣從背囊中取出了堅果咀嚼的卞和贊許地點點頭:「就是那一次!據說那些守衛驛站的人都是雅圖土著中一個叫『卡輪』的部族成員,他們據守那個驛站足足有百年的歷史。在這百年之中,凡是進入驛站的人都可以得到最好的照顧,也正因為如此,『卡輪』部族的人才被叫做『沙地守護者』,驛站就是他們的領地,為了守衛他們的領地,他們不惜死戰,甚至幾乎被滅族,可是驛站卻是毀了又建,代代相傳,直到文明的足跡終於行走到了他們的面前,驛站才逐漸成為了荒涼沙漠中的回憶!即使是今時今日,也還有『卡輪』部族的殘存後裔在某些特定的時刻,帶著他們的孩子來到驛站,舉行孩子們的成人祭奠呢!」

  颶風將手中的最後一顆堅果扔進了嘴裡,用力地咀嚼著:「每個民族都有他們獨特的生存方式和精神聖堂,只是記得的人多與少的問題。在R國的某些地方,一個家庭中的父親會在最冷的時候給孩子一把斧頭,讓他獨自在冰雪覆蓋的白樺林中找到一棵生長得最直的白樺樹,完整地砍下來並拉回家中,這才算是一個成年的男人!即使是現在,不少在大城市長大的孩子也要經受同樣難度的考驗,在夏令營或冬令營,他們也要瞭解祖先曾經經歷的苦難,並將那一切牢記在心間。卞和,大唐的孩子,是怎樣接收成人前的教育的?」

  看著黑暗中的颶風那興致勃勃的眼睛在閃閃發光,卞和卻是無奈地沉默下來。

  大唐的孩子是如何進行成人前的教育的?

  何謂成人?

  最好的學習成績,最好的就業崗位,最好的生活環境,然後為自己的子女尋找下一個最好的循環,這或許就是大多數的孩子接受的最實際的教育了吧?

  於是,就出現了十多年前的「小太陽」群落,上學有車接送,放學有人陪伴!在學校輪到孩子打掃衛生的時候,一群愛孫心切的爺爺奶奶們早早地扛著笤帚站在教室外面等候;在夏令營或冬令營報道的孩子身後,是排成了車隊的護送大軍,當夏令營中的老師要求孩子們自己動手,用柴火生火做飯的時候,一大群的爸爸媽媽立刻在「小皇帝」的召喚中沖了過來,搶在老師制止之前生火做飯,在享受家中帶去的加餐時,竟然會有個孩子面對著沒有剝殼的熟雞蛋束手無策——這雞蛋上沒個縫隙,我該如何下手?一大群沒有任何獨立生存能力,在心理上極端不健全的孩子在父母的溺愛下被造就出來,一大群認為地球就該圍繞著自己轉動的孩子成為未來的「精英」,社會的主導……

  於是,就有了現在的「貴族教育」,一群群的孩子倚靠著自己那有著權勢的父母在某些天價的學校中集中起來,談的幾乎都是吃喝玩樂,想的竟是自己應該在二十幾歲爬到一個什麼樣的位置上,而父母早就安排好的這個位置是絕對跑不了的。課堂上的老師喊破了喉嚨也沒幾個認真求學的,反倒是學全了家中看到的那些架勢,十二三歲的孩子能成群結伴地在洗浴中心消遣作樂,甚至可以替代自己的長輩相互交換著某些條件或好處,各種迪廳或其他的娛樂場所裡更是看慣了那些「太子」們的身影……

  問問他們,人生天地間,該當如何做人處世?

  能有幾個說得出來的?

  成人?

  天方夜譚!!!

  無可奈何地咽下一口悶氣,卞和從歇息的陰影中站了起來,緊了緊背囊的肩帶朝著同樣站起身來的颶風做了個繼續前進的手勢:「走吧!才走了五公里的樣子,我們要抓緊晚上的時間,白天……班沙的手下隨時會在附近搜索的,萬一按照我們的行進方向找到了那片小綠洲就麻煩了!」

  借助著指北針的引導,兩個在沙漠荒原中跋涉的戰士漸漸離開了被季候河沖刷出來的河溝,向著沙漠荒原中的荒廢驛站走去。越來越冷的夜風漸漸將沙地上的溫度降低下來,不知不覺之間,兩個行進間的戰士都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自己的面部肌肉和裸露在外面的皮膚漸漸地麻木起來。尤其是手指的顏色,原本健康的皮膚顏色竟然成了一種妖異的慘白色,兩隻手互相觸碰一下,傳來的感覺也像是隔著厚厚的衣服相互摩擦一般。

  在一個可以避風的沙堆後面,卞和停下腳步,用背囊中攜帶的一塊毛氈將自己的頭臉都包裹起來,再小心地將自己的雙手揣進了懷裡。颶風哆嗦著從背囊中拿出了那塊早已準備好的毛氈,三兩下圍繞到了自己的腦袋上,只露出了兩隻眼睛:「還好早有準備,要不就鐵定凍傷了!原本以為是在晚上十二點以後才能用得上毛氈護臉,可這鬼天氣竟然是慢慢地叫人在不知不覺中被凍傷!說真的,如果不是發現手指的顏色不對勁,我們兩個還真要等到完全不能動彈了才意識到凍傷了!」輕輕地在衣服中活動著漸漸恢復了感覺的手指,卞和的聲音在透過毛氈之後,顯得有幾分古怪的沉悶:「再走一個小時,我們打開燃料罐暖和幾分鐘,然後每一小時停頓十分鐘取暖和補充必要的水分。再把李文壽給我們準備的肥羊肉烤出油來塗抹到臉上,應該可以起到一定的保護作用了!」

  在距離廢棄的驛站不遠的地方,乾冷的空氣中仿佛夾雜著一種不屬￿大自然的東西。似乎是一般人用來保養機械的粗劣機油,但又好像是哪個蹩腳的燒烤師傅將一串鮮美的羊肉烤成了焦炭,漸漸靠近了荒廢驛站的颶風與卞和幾乎在同時感覺到了夾雜在空氣中的這種古怪味道,輕輕地停下了腳步,在一處暗影中隱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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