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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這是一場雙方均心知肚明的爭鬥,一方明知對方可能設下了陷阱,可他偏偏還要往裡鑽,當然不是傻乎乎地鑽,他是想利用這個機會消滅對方;而設下陷阱的一方也知道對手不是笨蛋,他的舉動很可能就引火燒身,但為了擊敗對手,他不得不鋌而走險。這也更像是一個狡猾獵人與聰明狐狸間的遊戲,獵人懷疑狐狸想吃肉,就給它扔出了一塊肉,當然那塊肉不能白吃,他是在那塊肉上裝了狐狸夾的。可獵人沒有料到,狐狸想吃的不是肉,其實是獵人本身,它想等獵人來查看夾子時,趁機再吃掉它。

  太爺爺的耐心等候沒有落空,半個時辰後,他就看見井上垣還有高隊長,帶著又一隊日偽軍走了過來,卻沒看見裡面有馬寶庫。當井上垣騎馬走到伏擊點的正中時,太爺爺看准了他的腦袋,抬手就要打一槍,他打井上垣的這一槍,也將是給弟兄們的命令信號。

  誰知他還沒摳扳機,就聽到了一聲槍響。

  §九

  那一槍是太爺爺手下的弟兄無意中打的,他太緊張了,不小心讓槍走了火。那一聲槍響後,一面金黃色大旗就打了出來,只見上面有「忠俠軍」三個大字,還有一行「神槍無敵楊玉紅」的小字,那是太爺爺他們下山前精心趕制的,接著槍聲就大作起來。

  日偽軍的隊伍頓時亂了,但亂的都是偽軍兵,鬼子兵還是訓練有素,儘管有幾個中彈,可他們也沒有太慌亂,反應也很迅速,都忙找隱蔽物還擊。井上垣也機敏地跳下了馬,躲在了馬身的一側,一邊叫喊,一邊躲到了一塊石頭後面。那聲槍響之前,井上垣的內心正動搖著,這眼看就到氓牛屯了,怎麼還不見前面有動靜?難道高估了楊玉紅?他來找王保長真是為了借五十塊大洋?他正合計著,就聽到了槍響。現在他躲在了石頭後面,他的心就不再動搖了,看來他不是高估了楊玉紅,而是低估了。

  鬼子兵各就各位,隱蔽得很快,這讓太爺爺很佩服井上垣,覺得他帶兵有兩下子,剩下的偽軍兵還在東躲西藏,太爺爺也沒法下手,他交待過弟兄們,萬不得已,不要朝偽軍兵開槍,在他的內心深處,對偽軍兵弟兄們還有感情。就那樣對射,太爺爺他們因佔據了有力的地勢,攻守兩便,沒有傷亡,鬼子兵倒被打死打傷了幾個,但因能及時隱蔽還擊,卻也損失不大,伏擊戰進行到現在,看起來不算成功,這也出乎了太爺爺的預料。

  太爺爺正打著,一個弟兄忽然跑過來報告:「大哥,那隊鬼子兵跑回來了!」太爺爺聽後看了眼身旁的彭亮,然後猶豫也沒猶豫就說:「告訴弟兄們,快撤!」潘大姑娘和彭亮就帶著八十多個弟兄先撤走了,太爺爺帶著剩下的四十多弟兄,又射擊掩護了一陣子,見潘大姑娘他們走遠了,才兩人一乘地騎上馬,急馳而去。見太爺爺他們忽然都走了,井上垣臉上就露出了喜色,他知道,先頭的那隊日偽軍及時趕回來增援了,他便下令追擊,可他們登上了制高點,只看到了太爺爺他們騎馬遠去的背影。

  井上垣清點死傷人數時,那隊日偽軍就趕到了,都氣喘吁吁的,卻沒見王保長,日偽軍開到村口也沒有啥事兒,就讓他回家了,而日偽軍剛轉身走不遠,就隱約聽到了槍聲,便跑了過來。那個中隊長掃視了一下戰場,臉上就現出了慌張,打了個立正向井上垣說了句什麼,意思是:「長官,我們來晚了!」井上垣卻沒生氣,滿臉得意地回了一句,意思是:「不,不是你們回來的晚,是他們跑得太快了!」他已清點完死傷人數,鬼子兵六死一傷,偽軍兵一死一傷,這點損失在他眼裡不算什麼。儘管太爺爺沒上他的當,但這場戰鬥的結果,卻告訴他兩個很欣慰的事實:一是他前後呼應的部署很英明;二是楊玉紅的實力還很小,不足以與他的隊伍相抗衡。

  這時,驚魂未定的高隊長走過來問:「太君,我們現在回城裡?」井上垣搖了搖頭,臉色沉了沉:「去氓牛屯!」「去氓牛屯?」高隊長很迷惑,不明白井上垣為啥還要去氓牛屯,可這時井上垣已下達了前進的命令,鬼子兵和偽軍就各自抬著弟兄的屍體和傷員,又向氓牛屯進發。井上垣起初的確懷疑王保長與太爺爺串通,可後來看他不像在演戲,又覺得他是忠心的,即使是被太爺爺利用,也不知情,但現在很多事情都被猜中了,而且太爺爺又識破了他的陰謀,反正也離氓牛屯不遠,他要親自再會一會王保長和他的老婆,從女人的嘴裡,往往能問出一些實話。

  可當井上垣帶著日偽軍,遠遠地能看清氓牛屯時,他就大吃了一驚,因為他影影綽綽地看見,村口有很多人騎著馬,不是楊玉紅還能是誰呢?難道楊玉紅撤走後又來了氓牛屯?井上垣便下令向氓牛屯急行軍,等近了些他就看清了,果然是太爺爺他們。太爺爺他們也看見了偽軍兵,打馬就跑,偽軍兵就一邊打槍一邊追,等快追到村口時,太爺爺他們早就跑沒影了,井上垣就沒下令再追,他知道追也追不上。但井上垣這時卻不再懷疑王保長了,因為他看見王保長就被綁在村口那棵楊樹上,王保長像見到了救星似的,離老遠就喊:「太君,救救俺!太君,救救俺啊!」

  井上垣打馬來到近前,見王保長一臉的可憐加狼狽,裂著懷,手被倒捆在樹後,胸前還掛了一個紙牌牌,血跡斑斑地寫著:狗日漢奸,小示懲戒。若教不改,定殺無赦。看得井上垣臉上都變了色,他示意高隊長把王保長解下來,高隊長下馬走過去,先摘了他胸前的紙牌,眾人又是駭了一跳,只見兩條血淋淋的刀痕,在王保長的胸肉上打了「X」,觸目驚心。高隊長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王保長從樹上解下來,看來繩子勒得確實很緊,手臂上被勒出了紫紅繩印。

  「王保長,是楊玉紅綁的你?」井上垣明知故問。

  「太君,不是他還能有誰呀?就因為給太君送了個信兒,狗日的差點沒殺了俺!」王保長摸著胳膊上的繩痕,一腔怨恨和委屈的樣子。

  王保長離開日偽軍回到家中,坐下來剛喘口氣兒,就隱約聽到了槍聲,這心裡正七上八下呢,忽然就有人敲門,他忙出了屋開了院門,就嚇了一跳,竟是太爺爺:「楊老弟,你咋又回來了?日本人剛走!」太爺爺就看著他笑了笑:「俺知道,俺剛抽冷子打了他們一下!」「啥?你們抽冷子……」王保長眼珠子轉了轉,隨即就明白了,不禁大驚失色:「這……楊老弟,你這不是要俺命嗎?」王保長的老婆這時也出來了,太爺爺就掏出錢袋子來,裡面正裝著五十塊大洋呢,往王保長的老婆手裡一塞,然後拉著王保長就走,王保長不知道太爺爺還想幹啥,就不願走:「楊老弟,你要拉俺去哪兒?」太爺爺就說:「日本人馬上就會來氓牛屯找你,你要想活命就跟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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