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上光榮(53)_楊景標

五三

　　都吃了飯，太爺爺派兩個弟兄守在門樓子底下，故意沒派人守著後門，便讓弟兄們都找房間睡覺，東西廂房和正房的房間不少，但也不算多，近一百五十個人擠得緊緊巴巴，炕上地上都有，朱疤臉的大老婆和家人都被擠到了廚房裡歇著。所有人都像睡實了，連那兩個守在門樓子底下的弟兄，也坐靠在牆上打起了鼾聲。果然太陽偏西時，那大老婆偷偷地派了一個家人從後門溜了出去，太爺爺和潘大姑娘就怕她不這麼做呢，看在眼裡，就樂在心裡。那個家人走了約半個時辰，太爺爺就叫醒自己和王老疙瘩的那夥弟兄，牽了兩匹馬就出發了，他們開始實施整個計劃的第二步了。

　　且說那個家人趕到縣城找到陳寶，已是深夜了，陳寶一聽急壞了，連滾帶爬地跑去向井上垣彙報，井上垣的嗅覺還很敏感，雖然聽到潘大姑娘竟然和楊玉紅攪和在了一起，他也異常的驚訝，可他也覺得奇怪：搜尋了那麼長時間，都沒潘大姑娘的影子，而且楊玉紅也是蹤跡飄忽，怎麼就招搖地現身了西風莊，還偏偏住進了陳寶的家呢？井上垣也說不出哪兒不對，只是隱約有點預感，就謹慎了起來，留下四百日偽軍看守縣城，就親率三百日偽軍直奔西風莊而來。

　　太爺爺和王老疙瘩那兩夥人，早已趕到了半路上藏了起來，借著月色，他們遠遠地就看見一隊人馬小跑過來，等近了，就影影綽綽看見了騎馬的日本軍官，還有他身旁的高隊長和馬寶庫，至於高隊長和馬寶庫身後的那個陳寶，太爺爺倒不認識。日偽軍就從眼前跑過，太爺爺大概查了查人數，他不禁皺起了眉頭。

　　沒想到井上垣竟沒完全上他的當。

　　§十五

　　太爺爺知道縣城駐軍的大概兵力，看來井上垣帶出的日偽軍連一半還不到，這樣一來，他們去打劫軍火庫的計劃就要破產了。可大老遠的跑來，總不能就這麼放棄吧？太爺爺實在不甘心。

　　太爺爺與潘大姑娘原本想「引蛇出洞」，把縣城裡的大部分日偽軍都引出來，然後他和王老疙瘩再「鳩占鵲巢」，直搗井上垣的軍火庫，再由潘大姑娘牽制住已出城的日偽軍，儘量拖延時間，因此才把那二十匹馬都留給了潘大姑娘，以利於他們牽制日偽軍後及時脫身。

　　太爺爺只好派快馬繞道回西風莊報信，潘大姑娘那一夥人在朱家大院裡倒睡了好覺，得知了這個消息，潘大姑娘不敢耽擱，趕緊叫醒弟兄們走人，臨走前還把一杆大旗插在了朱家大院的門樓子上方。井上垣他們是大半夜趕到的，卻只看到了那面迎風招展的大旗，和仍驚慌未定的大老婆及那些家人。

　　三夥人會合後，太爺爺和潘大姑娘還有王老疙瘩商量了一下，他們決定再去楊花村一趟，再去打擾一下馬大腦袋，楊花村離縣城很近，也就不到十裡地的路，就不信引不來大部的日偽軍來。他們趕到楊花村時太陽已升起很高了，馬大腦袋的那幾個護院不堪一擊，太爺爺之所以沒立刻攻進去，是想留給他們時間，讓他們有機會逃跑。馬大腦袋家也有後門，不出太爺爺所料，打了一會兒，就看有人從後門跑了出來，太爺爺就讓弟兄們瞎放槍，嚇得那人沒命地逃，等跑了第二個，太爺爺一聲令下，就攻佔了馬家大院。

　　在大院裡只看見了馬大腦袋的小老婆，卻沒看見馬大腦袋，這倒讓太爺爺很意外，他哪兒知道，馬寶庫為防他吃「回頭草」，早把親爹娘接到縣城裡去了。估摸著那兩個逃走的人已跑遠了，太爺爺就讓潘大姑娘仍在馬家大院裡歇著，他帶著自己和王老疙瘩那夥弟兄直奔縣城的方向而去。

　　井上垣是天亮時趕回縣城的，人困馬乏，下了命令讓馬保庫派人，在全縣境內查訪太爺爺和潘大姑娘的蹤跡，然後他就進了臥室睡覺去了。陳寶跟著回了一趟西風莊，見家裡人都安然無恙就放了心，可馬寶庫那顆心卻懸了起來，心想這楊玉紅和潘大姑娘剛去了西風莊陳寶的家，會不會再去楊花村他的老家呢？雖然他已及時把爹娘接到了縣城裡，但不管咋說也有一份固定家產在那兒啊，既然井上垣下令讓他派人四處搜尋，他正好也派個隊員去楊花村看一看。

　　馬寶庫把人派出去後，自己便也倒在了床上，可翻來覆去的還沒睡到晌午，被派去到楊花村的那個隊員，就氣喘呼呼地推門跑了進來：「隊長，隊長……不好了，楊花村裡有槍聲！」原來他還沒到楊花村呢，就聽到了隱約的槍聲，就又轉身跑了回來。馬寶庫一激靈起了身，直奔井上垣的住處。井上垣睡得正香呢，被吵醒後就迷迷糊糊的，等他聽了馬寶庫的彙報，就更糊塗了，什麼？楊玉紅和潘大姑娘又帶人去了楊花村？

　　他知道，太爺爺和潘大姑娘絕不是在和他玩捉迷藏，他們之所以這麼招搖是為了什麼呢？他們先後去的西風莊和楊花村，正是他加封的兩個「特別行動隊」正副隊長的老家所在，難道他們知道了「特別行動隊」這個秘密，為了震懾一下他們眼裡這兩個無恥之徒？不對呀，那為什麼不殺了他們的家人呢？儘管井上垣也想不明白，他還是決定趕緊動身趕去楊花村，畢竟又有了他們的蹤影，而且還離縣城這麼近，但他仍很謹慎，不打算全體出動，只帶四百日偽軍。

　　就在井上垣集合好隊伍，將走未走之時，跑出來的那兩個馬大腦袋家的護院就趕來了，驚慌失措地向馬寶庫和井上垣報告，說楊玉紅帶著很多人抄了馬大腦袋的家。這個消息已不是什麼新聞了，但兩個人的到來卻再次讓井上垣警覺起來：怎麼楊玉紅和潘大姑娘到了哪兒，都有逃跑的家人來報信呢？他們是真的疏漏了？還是他們故意為之？井上垣琢磨來琢磨去，臉色變來變去，他忽然就冷笑了兩聲，他照去楊花村不誤，但想帶去大部日偽軍，只留下幾十人駐守。

　　太爺爺和王老疙瘩早在縣城附近埋伏多時了，大白天的，視野很開闊，只見一大隊日偽軍從縣城裡急急趕出來，他打眼一看就知道，日偽軍已大部出動了，他不禁喜出望外，那個日本軍官他也看得真切了，想一定是新上任的井上垣，若不是為了打劫軍火庫，他真想一槍結果了這個狗軍官的性命，他也再次看見了高隊長他們。等大隊日偽軍過去了，太爺爺就趕緊派快馬繞道去楊花村給潘大姑娘報喜訊：鬼子上鉤了！然後他帶著兩夥人也一路小跑進了縣城。

　　縣城的街道和佈局，太爺爺太熟悉不過了，他和百十來號的弟兄，打著一面大旗，就無所忌憚地走在大街上，除了看見他們就慌忙奔走的商家和百姓，竟沒有跑出日偽兵阻攔，路過高隊長常光顧的那家窯子院時，太爺爺還懷舊地看了一眼。他們很快就接近了憲兵大隊的院子，它和偽軍大隊的院子及軍火庫所在的院子都挨著，可就在這時，一個高架崗樓上的鬼子兵發現了他們，「哇哇」亂叫著，便開著輕機關槍掃射起來，眾人忙找掩體躲避，太爺爺躲到了一根電線杆子後面，他一個點射，那個鬼子兵就倒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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