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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十

  來得夠快,也很狡詐,鬼子兵是想趁夜色,神不知鬼不覺,包抄上山,再來他個「甕中捉鼈」。

  可當他們尋著腳印,天亮時摸到奶頭山的山頂時,卻只看到了留有餘溫的灰燼,空空的大窩棚,和滿地的狼藉,包括新上任的井上垣等幾個日本軍官,氣得「嘰哇」亂叫,他們第一感覺就是軍隊裡有內鬼,透露了風聲。鬼子兵不甘心,又兵分幾路尋著腳印和馬蹄印追下了山,可到了路上,他們又垂頭喪氣了,那些腳印和馬蹄印和無數的腳印和馬蹄印混在了一起,沒了蹤跡。

  一氣之下,鬼子兵返身放火燒了奶頭山,熊熊大火整整燒了十天,冰雪融化,水流成河,十天后,奶頭山就像一口大黑鍋,倒扣在雪域的平川上。活在當地的古稀老人,至今還記得當時那天被燒紅了半邊的一幕,說當時天氣忽然暖和了許多,等火勢平息後,人們一跑上山就看見了許多野生動物焦糊的屍體。而太爺爺後來知道了這事,向太奶奶提起時,還一個勁兒地感慨:多虧翠花的表叔及時去送了信兒!

  那一次圍剿的失敗,使原本帶著輕視的井上垣開始對太爺爺另眼相看。根據山上的蹤跡判斷,太爺爺他們是分散下山的,所以井上垣也就想到了,這夥山匪很可能已混進了百姓們中間,回兵縣城後,他又很快協調各縣發佈了懸賞通緝令:提供楊玉紅蹤跡者,賞現大洋500,拿到人頭者,賞現大洋5000。這下子太爺爺的名頭就震山響了,街頭巷尾,茶餘飯後,老百姓們議論之餘,也不禁為太爺爺擔心,當然也有不少心懷叵測之輩躍躍欲試。

  通緝令發佈後,井上垣還採取了比較狠的一招——找了二十多個社會閒散人員,成立了特別行動隊,讓他們化裝成普通百姓,分佈在城鄉之間,實查暗訪。當然,特別行動隊與日本的「特高」不同,後者是專業的特務組織,而前者只不過是一群探子罷了。為行動方便,井上垣還特意為隊員們發了特別證件,憑此證件可得到兄弟駐軍在通訊渠道上的援助,比如電話和電報,這也就保證了情報迅速有效的傳遞。為此,井上垣還為特別行動隊設立了一間辦公室,扯了電話專線,該「情報專線」由特別行動隊的正副兩名隊長輪流值守。

  雖然這個「特別行動隊」一成立就是沖著太爺爺去的,但並不是為他專門組建的,早在來任之前,井上垣就考慮過了,所以一上任就開始籌措,經過正規軍校培訓的他,深知信息對一個指揮官的重要性,而憑著他對中國的瞭解,老百姓是最好的消息渠道,組織和串聯一些中國人,混到老百姓當中,探聽虛實,搜集有關山匪和抗日隊伍的線索,無疑是很有效的一個手段。

  井上垣任命的「特別行動隊」的隊長不是別人,正是馬寶庫,馬寶庫沒想到井上垣會對他這麼重用,很感激也很得意,當時就像狗一樣表態:「誓死效忠皇軍!」 井上垣任命的特別行動副隊長卻讓人有些意外,不過大家也知道的,就是太爺爺他們到西風莊去打劫朱疤臉時,半夜回了西風莊,見出了事了又跑回縣城報信的那個跟班陳寶。

  說起這陳寶還有點兒故事,在朱疤臉還活著時,他就與朱疤臉的大老婆有一腿,所以那個大老婆有什麼私事兒,總吩咐他去跑腿兒,這朱疤臉一死,大老婆把所有偏房都趕了出去,兩人就明目張膽地過在了一起。白撿一老婆,又白撿那麼大一套家產,陳寶當然很得意,但他還是怕那個大老婆的,在她面前不敢囂張,這一下子當了特別行動隊副隊長,就像癩蛤蟆搖身變了俊金蟾,就長了臉,朱疤臉的大老婆確也怕了他三分,他朝三暮四的本性就漸漸顯露了出來。

  被懸賞通緝,太爺爺是知道的,他自己就看過那張佈告,對於特別行動隊的事,他當然就不清楚了。可太爺爺並沒有感覺到周遭有多麼危險,想起那張佈告上自己的畫像,他就想笑,憑著那個畫像沒有人會認出他的,那上面的他沒戴帽子,明顯與季節不符,而他現在是戴著狗皮帽的,兩扇帽遮把兩個臉頰都擋上了——高隊長和馬寶庫對太爺爺的最後印象,還是秋天時的印象,那時他有一頂偽軍兵的帽子,卻時常不戴在頭上。

  也確實沒有人把太爺爺認出來,所以他和柱子等四個人與翠花的表叔分手後,就很輕鬆地向北走,他們並不急著趕路,因為距離到七星峰會合的時間還有五六天呢,他們像在徒步旅遊,太爺爺甚至還有了一種愉快的心情。可當太爺爺他們來到一個叫松花鎮的地方時,他的好心情卻被無端地打擾了。他們在攤子上填肚子,就聽兩個人正聊通緝他的事,一個忽然說:「哎?你聽說沒,治安所的那個張警長都放出話來了,說他要拿楊玉紅的項上人頭,去領日本人的5000現大洋賞金……」太爺爺一聽,當時就動了肝火,心想:「拿我的人頭去換現大洋?媽的,我倒想看看他長啥樣!」

  太爺爺要去會會那個偽警察,柱子就勸他別跟狗腿子一般見識,可太爺爺卻來了強脾氣,非去不可,柱子攔不住,就順了他。太爺爺向鎮裡人打聽張警長啥樣,鎮裡人一聽就樂了:「他呀,你只要看見一個人騎著匹黃馬,還穿一身狗皮,那就是他了!」太爺爺還打聽到了一個很有用的線索:在松花鎮的附近有一個後屯村,村裡有一個年輕的寡婦是張警長的姘頭,這陣子,張警長幾乎每天都會在日暮時分去後屯村,在那個寡婦家過夜,第二天早晨再來鎮裡。

  當天傍晚,太爺爺和柱子等幾個弟兄,早早就來到後屯村的村口守候,太爺爺還擔心張警長會突然有事不來呢,就在太陽還沒落下去時,就見一個警察騎著一匹黃馬遠遠地跑了過來,眼看馬就要到近前了,太爺爺忽然一閃身擋住了他的去路,馬上的張警長情急之下忙勒馬韁繩,馬就來了個急刹車,他人就在馬上晃了晃:「你他媽找死啊!」「你把嘴給俺放乾淨點!」太爺爺毫不示弱。「嘿——」張警長顯然沒瞧得起眼前這個小個子,他斜了一眼太爺爺,飛身下了馬。

  張警長往地上一站就顯出個子的高大來了,他走到太爺爺跟前,抬手舉起馬鞭就要抽太爺爺,太爺爺卻突然又開了口:「張警長,你不是要拿楊玉紅的人頭嗎?」 張警長手舉到半空,一聽愣了愣,手上的馬鞭就放下了:「咋的?俺是說過,關你屁事?」「俺就是楊玉紅,你來拿吧!」太爺爺說著,挺胸揚了揚臉。張警長看著太爺爺,臉上神色變幻。這時太爺爺就抽出了槍,沒想到這個張警長的反應也挺快,幾乎不差前後地也抽出了槍……

  兩支槍就指著兩個腦袋,對峙著誰也不敢動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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