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逐日神劍 | 上頁 下頁
三四


  機槍掃倒了七八個鬼子,孫寒掄著工兵鍬撲了上去,他要為後面的兄弟爭取時間。李雄明迅速地將機槍抱起來朝前沖,佔領了一個新的機槍火力點之後,攻擊曹猛的那十幾個鬼子現在腹背受敵,很快被機槍火力和其他兄弟悉數殲滅。

  此時孫寒才松了一口氣,他指派李雄明帶著兄弟們負責鍘刀四所在陣地的防守。他和李雄明一起檢查了陣地,戰壕裡面到處是屍體,好多都是鬍子的。鍘刀四身上插著把刺刀,他兩隻手死死地勒著一個鬼子的脖子,兩個人都已經死了。

  孫寒看到這些昔日的土匪今天卻在這裡血戰,心裡不禁感到內疚,自己剛才還在責怪他們棄守陣地。其實這些自己一直看不上眼的土匪,居然和鬼子血拼到了最後一人。

  而這時正面陣地的爭奪已經白熱化了,孫寒把這邊陣地安排清楚就朝正面陣地跑了過去。沒跑上幾步,前面突然從平地上跳下一個人,跳下戰壕後就沿著戰壕朝縱深沖。這時孫寒才發現自己的步槍落在了李雄明那裡,而手槍子彈剛才打完了,沒有來得及往彈匣裡面壓子彈。孫寒目光快速掃了一下,戰壕的角落裡扔著一把挖工事的十字鎬。他拾起十字鎬,快步追向那人,十字鎬掄了起來,尖頭砸破了鋼盔,哢嚓一下,釘進了那人的天靈蓋。孫寒費勁地把十字鎬拔了出來,那人的腦袋裡一股鮮血噴到牆壁上,熱騰騰的腥味直躥入鼻子。

  孫寒覺得自己簡直累得快要站不住了,他扶著戰壕的牆壁大口地喘氣。這時前面又跳下來一個鬼子,那個鬼子朝孫寒猛撲過來,短不打長,孫寒一邊費勁地抵擋著,一邊朝後退。地上剛才被他釘碎了腦袋的屍體絆了孫寒一下,孫寒一屁股坐在地上,面前的鬼子面目猙獰地高舉著步槍,刺刀眼看著就要戳過來了。

  二十二 逃亡

  突然那個鬼子胸前冒出來一截子刺刀,然後他掙扎著想要用最後的力氣把刺刀戳到孫寒身上。孫寒一翻身,刺刀幾乎貼著他的脖子紮在地上,那個鬼子重重地倒了下去,血噴了孫寒一身。

  驚魂未定的孫寒費力地把鬼子踢開,然後他看到了臉都嚇白了的丁三。丁三這是第一次拿刺刀把人捅死,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力氣。他呆呆地看著地上被他捅死了的鬼子,身體不住地發抖。

  孫寒掙扎著爬起來,看著這個臉上被炮火熏得黑糊糊的小兄弟,眼眶一熱,他重重地拍了一下丁三: 「兄弟,幹得好,小鬼子敢打咱們,那就他媽的整死他。」

  丁三還沒從剛才的殺戮中回過神,他呆呆地看著孫寒,好半天才說出話來:「娘啊,這可咋整啊?」然後差點就哭了出來。其實丁三從來不想殺人,他還是個十四歲的孩子。

  風夾著寒意慢慢地吹過嫩江沿岸,孫寒看著這片陣地再也無法自抑,眼淚順著他的臉頰,在煙火熏黑、染著敵人鮮血的臉上肆意流淌著。

  陣地守不住了……

  從整個陣地的側翼,鬼子殺過來了整整幾千人,靠著優勢火力和飛機掩護撕開了缺口,部隊只能向後面撤。

  李雄明和丁三沉默地站在孫寒身邊,此時他們並不會嘲笑孫寒的落淚,遼東獨立團誓死堅守一天的陣地終於易手,而這片陣地上浸透了多少兄弟的熱血啊。

  抗戰期間,將士們抛灑的熱血有多少呢?多少毫升,多少噸,無論哪個計量單位,最終的數字都將是一個天文數字。

  撤,打不過人家只能撤。中國人從東北撤到華北,從華北撤到華中,再從華中撤到西南。

  一個撤字包含了多少辛酸,包含了多少國破山河在的淒涼,包含了多少妻離子散。

  一個撤字,中國人在孤立無援的情況下,含著眼淚掩埋下自己兄弟的屍骨。兄弟,等打贏了仗,我再回來看你。

  鬼子包抄過來了,營長陳佰驥親率營部的伙夫、文書還有營部軍官組成了一個排發動了反衝鋒。鬼子的擲彈筒如同雨點一樣轟擊陳佰驥的陣地,大家都很清楚,這次遇到了強敵。

  陳佰驥將兄弟們分成兩翼的防線,集中僅有的兩挺輕機槍,向潮水一般沖過來的鬼子掃射。鬼子幾乎不計傷亡地朝陣地上沖,他們急於將守軍的後路包抄掉。陳佰驥知道,他必須帶著兄弟們堅守在這個地方,讓更多的兄弟們活下來。

  鬼子憑藉著優勢兵力踩著自己人的屍體突破了陣地一翼,此時陳佰驥腹部被子彈貫穿了,他掙扎著在兄弟們的屍體上收集著手榴彈。陳佰驥決心最後拼死一戰,他要為自己手下的兄弟報仇……

  一個步兵組的鬼子跌跌撞撞地沖上陣地,他們發現屍體堆裡坐著一個中國軍官,他們圍了過來,高聲喝著,用刺刀指著他。陳佰驥靜靜地抽著煙,然後整理自己的軍裝,扣好了扣子。他深吸了一口煙,用嘲笑的表情看著鬼子,目光中包含著驕傲的悲壯……

  「娘希匹的小鬼子……」陳佰驥斷喝一聲,猛地站了起來,如同戰神一般高舉著手榴彈捆子。鬼子的四把刺刀刺在陳佰驥身上,陳佰驥威風凜凜地將手榴彈捆拉冒了煙……

  東北軍中的脊樑最後陣亡在阻擊陣地上。

  為了這最後能抗爭的東北軍血脈,大軍悲憤地後撤。

  張明燦的心情很複雜,一天的鏖戰,自己的部隊只剩下了六十多人。以前投奔過來的鬍子、山林隊,在白天的鏖戰中損失殆盡。曹猛的部隊損失過半,武鳴的部隊損失的數字同樣驚人。

  孤獨地走在最前面的張明燦不禁開始懷疑起了這一切。為什麼國民政府所說的國際調停遲遲沒有到,為什麼國民政府不支援東北抗戰呢?這幾天馬占山的部隊打得很英勇,但又能怎麼樣,還不是被鬼子打敗了,還不是照樣撤。

  張明燦覺得天氣一天天地變冷,他把脖子努力縮到熊皮毛領子後面。和刮過來的冷風相比,更讓他感覺寒冷的是當下的時局。他沒有想到東北軍這麼不扛打,江橋決戰看似轟轟烈烈,但還能打多久?張明燦對自己的未來感到了絕望。

  不能再跟著東北軍打下去了,再這麼下去,自己的仕途,甚至自己的性命都有可能扔在這個地方。想到這裡,張明燦感到了刺骨的寒意。他又想到,現在東北的時局其實是孤立無援,沒有給養,沒有彈藥,還能打多久,想到這裡張明燦更加覺得當初自己帶著自己的連隊私自跑出來打鬼子是件多麼可笑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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