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最後一顆子彈留給我 | 上頁 下頁
一四二


  看著何大隊。

  何大隊睜開眼睛,看著他。

  他慘淡的一笑:「何中隊,我又見到你了,真好,以為這輩子見不著了……」

  何大隊喉結蠕動著,什麼都沒說。

  警察們撲上來按到他,搜身戴上銬子。

  他看著何大隊,還是慘淡的笑著。

  警察們圍著他,準備帶走。

  「小莊。」

  我聽見何大隊壓低的聲音,顫抖的聲音。

  我看何大隊。

  「射殺目標。」

  我一驚——不會吧?不是投降了嗎?!

  「執行命令!」何大隊的語氣嚴厲。

  我不能再猶豫了——戰士就是這樣,不能問那麼多。

  我端起自己的步槍,瞄準那個男人。

  但是我的右手食指在顫抖——為什麼?!為什麼射殺他?!如果他在反抗,當年的小莊絕對是毫不猶豫啊!但是他沒有啊?!他投降了啊?!

  「射殺目標!」

  何大隊的語氣極端堅定。

  我無法猶豫我無法抗命我無法拒絕——我只能射殺——我是戰士我只能服從上級的命令——何況我也不會懷疑我的上級我信任他那件事情之後我更加信任因為我知道戰士就是要犧牲的這是天職。

  ——我瞄準目標頭部,屏住呼吸,虎口均勻加力,食指扣動扳機。

  我聽到槍聲。

  雖然我天天聽到95槍的槍聲,但是這一次真的不一樣。

  因為,子彈在真的去射擊一個人。

  不是靶子。

  隨即,我從夜視儀看到那個男人一下子栽倒了。

  警察們緊張起來紛紛拔槍——但是馬上就知道那一槍是我開的。

  我的槍管還在冒煙。

  何大隊跟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走!帶回!」

  我們就集合——警察誰也沒有攔,他們怎麼敢攔呢?!

  我們就跑步去我們的狗頭直升機。

  路上,我們跑過那個男人的屍體。

  我看見他的頭腦漿崩裂紅白分明。

  我就感到噁心了。

  是我殺的人啊!

  我們上了飛機警察也沒有敢攔,何大隊也不跟警察說一句話。

  起飛後,我開始吐。

  何大隊和狗頭高中隊什麼都沒有說,就是默默的看著腳下的城市。

  這件事情就一直記在我的心裡。

  對誰也沒有說。

  要我現在分析,何大隊的心裡就是:

  ——「與其讓他接著受辱,就是給他一個痛快的結束。他畢竟曾經是個戰士,他的結局無非是一槍而已,不如直接點,何必讓他再接著受辱呢?」

  你們說,是嗎?

  其實他的命運,真的和政治無關,政治沒有為難他。

  是人。

  社會中的人。

  一個民族的極端惡劣的心裡劣根。

  呵呵,這個故事,其實真的沒有完。

  因為,他死之前的故事,我是很久以後才知道的。

  你們有興趣聽嗎?

  一個過去的小兵的故事?

  我剛剛又打了半天電話,打給誰你們不說也知道。

  我不知道應該感謝網絡還是感謝什麼,但是在這個網絡世界寫這個勞什子小說她居然還一直默默的看著還抹眼淚後悔當初不理解我——說實話我的眼睛也一直在疼因為也在流眼淚,我一直就沒有這麼哭過——但是現在就是疼我也控制不了自己的眼淚。

  其實我這才知道,我真的那麼需要她。

  只要她在看,她在關心,小莊的故事就不會結束。

  我們打了一小時越洋電話。

  我不知道幾個錢,但是錢現在對於我沒有蛋子意義了。

  她沒有跟我提我開槍殺人的事情,雖然我知道她看見了,但是沒有提——有心眼的女孩都不會那麼傻,她更沒有問我為什麼這麼多年我沒有告訴她。

  呵呵,這個不是什麼秘密,但是我連小影都沒有告訴。

  因為我不想讓別人知道,我殺過人。

  雖然那時候我是士兵,但是我還是殺過人——而且還是我的前輩。

  小莊這麼多年就是這麼過來的,一直壓著這件事情沒有告訴任何人。不想告訴也不想說,只是現在不得不說——我不能讓這個前輩,過去的小兵就這麼消失掉——我倒不是紀念他,他也不是什麼偉大的戰士。

  客觀來講,他是一個十惡不赦的罪犯。

  我開槍,其實是給了他一個解脫而已。

  ——但是,這個人畢竟是我殺的。

  我怎麼可能沒有感覺呢?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看過薩特的劇本《髒手》。

  我看到這個劇本是在上到大學二年級的時候,那時候我已經從軍隊回來一年多了。當時要排一個戲劇片斷。一個同學迷薩特迷的不行不行的,我對薩特比較一般,我喜歡尤金·奧尼爾和彼得·謝佛。我一向對事事兒的講哲學的比較反感,喜歡講故事的,所以根本不看薩特。我那時候在大學裡面已經適應了這種慵懶閒散的生活,不是剛剛來的時候那種鳥樣子了,我說過,環境的力量是無窮的。所謂的一次當兵,一輩子都是軍人是絕對不可能的,不相信的話就去問問你身邊退伍和轉業超過一年以上的人,那種社會的暴錘是你抵擋不住的。因為不是身體的暴錘,那個算什麼呢?

  是對你心靈的暴錘。

  ——很多話很難說清楚,要是講述這些故事我乾脆再寫一個小說。我還是說《髒手》。

  他一定要我演雨果(好像叫這個名字我記得不是很清楚了,現在腦子很亂很亂,不是大作家雨果是劇本裡面的一個角色),因為覺得我的氣質很象雨果。我也不知道哪裡象,但是你不喜歡歸不喜歡,表演課程的作業還是要完成的啊?就跟在部隊的道理是一樣的,沒有什麼道理可以說。

  我就拿過來劇本。

  只看了一半我就已經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沒有眼淚,只有膽寒。

  《髒手》講的是一個清理門戶的故事,只不過發生在二戰的法共遊擊隊。

  雨果就是那個被處死的人。

  他被處死了,被自己的戰友。

  我要演的就是雨果。

  我拿著劇本,我都能清楚的感覺自己的手在發抖。

  我一下子把劇本扣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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