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軍事·軍旅 > 最後一顆子彈留給我 | 上頁 下頁
一三二


  一個貓頭兵沖上來攔我我起腳就是一個淩空邊踢,他被踢中脖子在空中一個後滾翻重重摔在地上!

  第二個貓頭兵上來錘我,我低頭閃過他的拳,然後重重的一槍托砸在他的肚子上只聽見一聲慘叫!

  我繼續沖向大隊部。

  我聽見身後人聲嘈雜我知道他們在追我但是我不回頭!

  我知道老貓在什麼地方,因為我聽見音樂響!我現在也不知道什麼音樂但是我知道是交響樂!

  我知道野戰軍聽這個玩意的幹部不多,所以我敢肯定老貓就在那兒!

  我沖進大帳篷。

  帳篷角落有一個老的唱片機,磁頭在沙沙響著,音樂完了但是沒有人去換唱片。

  一個瘦子背對著我,穿著迷彩服,頭髮微微禿頂。

  我知道他就是老貓!

  「看來我還真小看你小莊了。」

  老貓頭也不回的說。

  外面的貓頭兵跑向這裡還在叫喊。

  我拿出一個發煙手榴彈拉了弦往地上一扔砰的就一聲黃煙起來。

  我又拿出來一個發煙手榴彈拉了弦往地上一扔砰的一聲黃煙又起來。

  我一口氣扔了8個發煙手榴彈。

  帳篷裡面什麼都看不見了除了黃色煙霧。

  我知道很嗆但是老貓沒有咳嗽我也不能咳嗽!

  我們就那麼在裡面呆著。

  然後很多手把我拖出帳篷按到在地下就開錘。

  我就不吭氣任他們錘!

  奶奶的!我看你老貓怎麼收拾我!

  我看見那雙蹭亮的大牛皮靴子出來了,站在我的面前。

  我被貓頭兵按到在地上所以我只能看見靴子!

  「停手吧。」

  我聽見老貓淡淡的說。

  貓頭兵們都一愣。

  「這個是你的了。」

  我抬頭,我看見一個什麼東西慢慢飄下來其實當時的速度不慢——但是我回憶的時候總是能看見慢動作沒有辦法,回憶的時候就是這個操性的!

  胸條。

  一個藍色的胸條慢慢的飄下來。

  落在我的眼前。

  我被貓頭兵們拉起來。

  我流著鼻血看見了老貓的臉。

  還是那麼似笑非笑。

  我就那麼看著他。

  老貓淡淡的看著我,撕掉我的胸條:「這個是我的。」

  這沒什麼說的,我們同歸於盡我的胸條本來就應該撕掉。

  「致電導演部和藍軍戰區司令部,我退出演習。」老貓對身後的一個貓頭幹部說。

  幹部一怔,但是還是立正:「是!」

  老貓看看我的軍銜:「上等兵,我幾十年的軍旅生涯,從來沒有中過一槍一彈——我第一次被意外襲擊,就是被你!」

  他慢慢抬起右手。

  我以為他要錘我,就那麼梗著脖子。

  但是他的右手給我敬了一個軍禮。

  一個標準的軍禮。

  我傻了。

  貓頭兵們放開我,我還不知道該不該還禮呢。

  老貓已經轉身走了。

  夜色中,我看到他孤獨的瘦瘦的背影。

  夜色中,我好像聽到交響樂的旋律。

  夜色中,老貓的背影漸漸的消失了。

  我還在那裡站著。

  我陣亡了。

  老貓也是。

  一個是上等兵。

  一個是上校。

  你們覺得值得嗎?

  兩個人的地位如此懸殊。

  但是,你說哪個更貴重?哪個更卑賤?

  你說的出來嗎?

  ——關於老貓,我後來只見過他一面,就是演習結束以後他去和何大隊敘舊。

  據我所知,半年後,老貓死於一次意外的車禍。

  事情就是很巧,那天他的司機結婚,臨時換了個新手。

  老貓的三菱吉普車和一輛運煤的大卡車接吻。

  於是,老貓死了。

  其實,客觀來說,老貓是個難得的特戰指揮官甚至可以說是個天才,他其實真的比何大隊要高一籌的,好像就是因為具有藝術思維的緣故。如果他不死,我想應該是會比何大隊現在的地位高的,他也更年輕,學歷也更高。

  但是生活就是這樣。

  最優秀的天才就是這麼不知道為什麼離開這個世界。

  這就是所謂的「天妒英才」。

  我停止寫作幾個小時的原因,是想讓自己徹底清醒一下,能夠理智的看待我的特戰生涯中的這段傷心的往事。當年的小莊不怕死,別說是演習,就是真的戰爭,只要一聲令下,小莊就敢赴湯蹈火。士兵的鳥其實就是這個概念——但是我不知道那件事情我到底該怎麼看待,現在是知道了,但是當時是真的真的不知道。

  我在那種難言的懵懂中得出的結論就是——何大隊出賣我們弟兄。

  是的,他出賣了我們弟兄。

  換句話講,還只是演習,他就出賣我們弟兄。

  如果是戰爭呢?

  那我們弟兄就是死了也不知道啊!

  ——我相信如果是真的戰爭我們沒有人投降(狗頭高中隊也不會雖然他是個孫子但是他還是個軍人),一定會抱著自己的步槍絕望的高喊著「日你奶奶的」絕望的射擊,在彈雨中抽搐我們自己年輕的身軀,到死還堅守著自己是一個士兵的信念一個士兵的誓言。我們就會這麼在一起為了一個假目標假基地假任務死去,到了天國我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死的……

  ——而我們,是被故意出賣的。

  出賣,在弟兄的情誼中,是個多麼可怕的字眼?!

  我長到18歲,第一次被出賣。

  我一直是個重兄弟情意的人,從小就是。

  我留在狗頭大隊,不光是我知道我是個軍人了,我的一切屬￿我的祖國和我的信仰。

  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因為我的兄弟們在這兒。

  這裡面當然不包括狗頭高中隊,有馬達,還有……我們後來一直不敢提及的生子他們……還有炊爺,狗班的狗子他們許多許多弟兄……

  還有一個,甚至是佔據了最重要地位的。

  就是大黑臉軍工老大哥——我們的何大隊。

  我敬佩他信任他熱愛他就象對我的父親,我可以為了他的命令去死毫不猶豫。

  我們敬佩他信任他熱愛他就象對我們的父親,我們可以為了他的命令去死毫不猶豫。

  但是,我被他出賣了。

  我們十幾個弟兄都被他出賣了。

  出賣——這是個多麼嚴重的罪行?!

  在我心裡,這比什麼罪行都嚴重。

  但是,這是真的。

  我想不相信都不行。

  18歲的時候,我心中的火焰就是這麼在燃燒。我的呼吸變得急促,我的血液變得沸騰,我的眼睛變得血紅。

  我的父親……出賣我。

  你就會知道這是什麼滋味了。

  18歲的我,就是在承受著這種內心的折磨。

  直升機在空中滯空,開始降落。演習並沒有結束,但是在特戰中我們其實已經以微弱優勢贏了——群貓無首是個什麼概念?老貓都退出演習了小貓還能怎麼蹦達?軍事主官就是軍事主官,你臨陣換將?誰能指揮的動這幫子特種兵?換個外行?還是換個原來的副大隊?——都沒戲,誰的部隊誰自己知道,戰鬥力是大打折扣的,不是不能打了,是很難打了——一支鳥氣沖天的特種部隊,部隊長就是鳥氣的靈魂,這對士氣也是一個嚴重打擊。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